再后来,战乱结束了,天下一统。那时候孟怀十七岁,翻墙撬锁的本领,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他十八岁那年,师父病逝,与同门大师兄闹掰后,两人便分道扬镳,各自出去谋生路。
之后他便一个人浪荡江湖,二十岁那年,他流窜到蓬莱一带时,看上了蓬莱县县令的女儿。
“当时我觉得,她就是九天仙女,一袭绿衣,翩然若仙,真叫一个好看。”孟怀回忆道。
两人互相喜欢,奈何蓬莱县令看不上孟怀。
没多久,蓬莱县令的女儿便嫁给了琅琊王家的五少爷,王兰芝。
王大牛偏头问道:“老孟,你说的琅琊王家,是那个名门望族的琅琊王氏吗?”
孟怀点头道:“对,就是四百年名门望族琅琊王氏。”
王大牛不由得啧了声:“那可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啊,还是四大名门望族之首。无论是改朝换代,还是天下大乱,人琅琊王家的地位岿然不动。唉,可惜了,同姓不同命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托生在名门王家。”
云荣听得笑了声:“大牛竟然还会用‘岿然不动’这个词,了不起。”
王大牛羞得挠了挠头:“先生你就别拿我取笑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我虽没读过书不识字,但我也听别人说过。”
云荣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只笑着打趣了王大牛一句,便继续低头饮茶,不再多说。
孟怀继续道:“那王兰芝并非是什么好人,不过就是家里有钱有势罢了,仗着权势,强迫小仙女嫁给他做填房,我气不过,就在小仙女新婚当夜,将她房中的人迷晕,想把她救出来。”
说罢,他叹息一声:“唉,当年到底太年轻了,脑子一热,就去做了,没想过后果。后来被官兵围追,我逃到山神庙,没能逃掉,小仙女也被王家的人带了回去。没多久,我听说小仙女病死在了王家。可事后我却查到,是那王兰芝把她折磨死的。王兰芝认为她不干净。唉,人没救出来,反倒害了她。我一怒之下,在王兰芝上青楼寻欢时,将他给杀了。之后,便逃去了江南。”
逃到江南后,孟怀无意中发现江南候府的当家主母和蓬莱县令的女儿长得很像,于是他便时常潜进候府,偷看候府主母。
结果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潜进候府,却被侯爷逮了个正着。
原来侯爷早就发现了他的龌.龊行为,故意设好了圈套等他钻。
孟怀被侯爷当成采花贼,打斗中,被伤到了子.孙.根。
最终孟怀寡不敌众,被候府的人打伤,扔进了蛇窟。
恰好唐羽外出寻药,便救了他,将他带回了苗疆,之后又一起逃到永安镇。
这也是他一直留在客栈做跑堂的原因,不光是欠了唐羽一条命,主要是他一个通缉犯,实在没去处。
孟怀狠狠灌了口酒,抹抹嘴巴,语气无波无澜地回忆道:“若是当年我没有冲动之下去救她,兴许她现在还是王家的贵夫人。不过说到底,还是我自己太没用了。”
王大牛揽着他的肩,叹息一声:“唉,说白了,穷光蛋就不该也不配谈情说爱。”
这话陆从霜没反驳,无声地笑了下。
因为她觉得王大牛说的是事实,爱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
当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时,是没有资格考虑那些的。
陆从霜看向王大牛:“你呢?”
王大牛愣了愣,笑道:“掌柜的,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幼年丧父,十几岁时我娘也病死了,家里的房屋田产,全都被我兄嫂占了,我只好去给人当佃农,四处找事做养活自己。现在我每天有吃有住,还有工钱,挺知足的。”
陆从霜听完,点点头:“嗯好,下个月起,每人涨五十文工钱。”
孟怀:“掌柜的,你也太抠了吧,怎么着也涨个百八十文,五十文……着实有点少了。”
“不乐意?”陆从霜细眉一挑,“那就不涨了。”
孟怀赶紧拍了拍巴掌:“乐意乐意,我很乐意,多谢掌柜的,掌柜的你可真是太好了,祝你长命二十七。”
陆从霜踢了他一脚:“滚!”
孟怀嘿嘿笑着跳开。
“师兄。”陆从霜看向唐羽,“你那天把大师兄带回来,没坐一会儿,他又走了。我后来一直忘了问,你和大师兄是和好了吗?”
唐羽把玩着茶杯,低声道:“我和他,你是知道的,倒也没有血海深仇。但我这个人心胸狭隘,我刚入师门那两年,他仗着年纪比我大,总是欺负我,甚至还给我下过毒。”
说到这,他冷笑了声:“他是师父从奶娃娃起就养大的,只要他做的不是很过分,没把我弄死,师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却忍不了,谁让我不好过,我必然是要报复回去的。所以当我后来在炼药制毒上超过他后,我便时常给他下毒,一直和他斗。”
“然而就在几天前,我心境上突然有了转变,一下就把那些陈年旧事放下了。”他抬眸看着陆从霜,眉眼温和,“说来,还得感谢师妹,若非你突然的转变,我可能也不会变。是师妹让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生活,仿佛常年生活在阴暗井底的人突然爬出来看到了早晨刚升起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