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舟刷一下睁大眼,迅速把金银花丢回罐子里,微笑着转过脸看向周小七。
周小七提着茶壶走进来:“大人,茶好了,现在给你倒上吗?”
“倒……”沈轻舟正要说“倒上吧”,话刚出口,他立马改口,“以后日落之后,就不要再沏茶了,夜里喝茶,不利于睡眠。”
周小七:“哦好的。”
他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道:“可是……是大人你吩咐的,让我给你沏壶茶,还要沏浓茶。而且,大人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喝茶么,无论白昼都喝。先前在京城,你总是看书看到很晚,还喝很浓的茶,那时候我劝你夜里别喝茶,你说喝茶才能提神。”
沈轻舟神色淡然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我是为了考功名,自然需要辛苦些,现在我都已经做官了,还那么辛苦做什么。”
周小七一听,觉得很是有道理。
他转身正要准备出去,然而想到白天在街上听到的传闻,又走回了书桌旁。
“大人……”他看着沈轻舟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轻舟抬起头,见他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周小七道:“白天你随王县丞下乡查案去了,我在街上瞎转悠,路过城东的一条巷子,在转角处,我听见陆掌柜店里的两个伙计在打赌,一个是店里跑堂的,一个是店里的厨子,他们两人在堵陆掌柜多久能拿下你。”
“咔擦”一声,沈轻舟手里的毛笔断了。
他五指张开,缓缓松开手,将断了的毛笔扔到地上,眯眸笑道:“继续说。”
周小七吓得缩了缩脖子:“跑堂的说,最多两个月就能将你拿下,厨子说,最迟下月中旬大人你就会被拿下。跑堂的下注三两银子,厨子下注二两银子。他们还堵,陆掌柜拿下你之后,多久玩腻,跑堂的说最多半个月,厨子说这次陆掌柜应该能玩上半年。”
沈轻舟淡笑着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在周小七走后,他拿起桌上的白底蓝纹罐子,扬手砸了出去。
一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眼,此时却如三九寒冬,桃花不复存在,只有漫山冰雪。
沈轻舟气得咬了咬牙,身体往后一仰,靠着椅背,两腿呈八字分开。
他按了按太阳穴,喉结滚了滚,眸子半眯,掩住眸底的戾气。
起初他以为那个女人,只是无脑爱慕他,对此,他心里是很不屑的。
后来他发现她并非是满脑子只有男女情爱,现在看来,倒是他低估他了,那女人可一点不无脑,清醒得很,竟然还想玩弄他。
沈轻舟被气笑了。
好,很好,好得很。
既然那女人想玩,那他就陪她玩一玩。
他弯身去把摔碎的罐子捡起来,把撒在地上的金银花也一根根都捡起来用纸包好。
陆从霜哼着调子,手伸到木盆里试了试水温。
温度正好。
她解开腰带,脱下一层层衣衫裙子。
脚伸入水里搅了搅,舒服。
沈轻舟双手捧着泡好的金银花水壶来到客栈,迷人的桃花眼含着春风般的笑,满眼深情。
他刻意换了身衣裳,是一身宽袖窄腰的月白色长袍,宽大的袖子显得气质飘逸出尘,紧束的腰身,将他宽肩窄腰的身段完美的衬了出来。
头发用一根白玉簪子绾着,额前留下两缕龙须发,更显出风流倜傥的潇洒气度。
“你们掌柜的呢?”沈轻舟笑如春风,一双眸子水汪汪又亮闪闪。
他一撩衣袍,抬腿迈进客栈,一举一动都透着风流潇洒的劲儿。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店里的伙计都愣了,像看陌生人般看着沈轻舟。
孟怀甩着帕子将他上下打量了眼:“谢大人这是……在哪儿发财了?”
云荣看着一身贵气的沈轻舟,微微怔了怔。
这种“贵气”并非是指穿金戴银的贵,而是自骨子里倾泻而出的贵,一种浑天然的矜贵气度。
根本不像是出身贫寒之家,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幼被人捧着长大的富贵少爷。
他还记得书生刚到客栈的那天,当时正下着雨,天阴沉沉的。
而书生的气质,如阴雨天一般,阴沉沉的毫无生气。
当时孟怀出去办事了,唐羽闷在屋里捣鼓药,是他招呼的书生,也是他给书生倒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