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平等这一刻很久了, 他低下头, 对着太后的耳朵道:“先把萧太后抓起来, 那个秘密该见光了。”
崔太后身子一抖,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犹疑, “可是,先太子手中的遗诏还没找到,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先帝临终前,为了防止誉王府谋逆,带走了老誉王爷,又留给崔太后一封密函,密函揭露萧皇后和老誉王爷私通,生下一个私生子,这个私生子就是江湛,若江湛死心塌地的辅佐幼帝,这封密函永不见天日,若江湛有二心,密函昭告天下,萧太后和誉王府诛九族。
誉王爷自然不愿意看妻儿任人宰割,临终也留了一手,他暗示先祖皇帝的传位诏书尚在京城,如此谁动了誉王府的人,一旦传位诏书现世,就有可能冠上弑君的罪名。
成康帝继位后,江湛辅佐幼帝尽心,崔太后守着这两个秘密,平平安安的过了十几年,她没有野心,更没有未雨绸缪的能力,只要自己在后宫过的快活,儿子还在皇位上,她本打算把这两个秘密带到坟墓里,谁知,江湛动了她的心头肉,她心里有一丝动摇。
崔平恼怒,“谁知道那玩意是不是老誉王爷随口一说,锦衣卫找了这么多年,别说诏书,连先太子的影子都没见到,我们没必要被它裹住手脚,如今拿捏住萧太后,牵制住江湛,为吴公公报仇才是啊。”
躺在床上的吴越懂一点唇语,崔平说的正是他心中所想,他不顾脑袋脖颈痛的炸开,使劲捏了捏崔太后的手心,目光写满了恳求。
崔平趁机添柴火,“姐姐你看,吴公公也同意这么做。”
崔太后看着吴越的眼睛,读懂了他的期待,她狠狠的点头,泪水不知不觉划出了眼眶,“好,哀家替你报仇,且那萧太后凭什么是正宫太后,压哀家一头,哀家早就咽不下这口气。”
崔平眨了两下眼睛,他又拉过太后的手,在她手心写下“古筝”两个字。
崔太后疑惑间,崔平立刻就明白过来,“对,吴公公提醒的很对,吴公公这次遇害,和那个叫兰画的乐倌脱不开干系,江湛和她在春风乐坊就认识,此番行为,八成是为那姑娘出气呢。”
“兰画。”太后咬着牙缓缓道出这个名字,“哀家记下了。”
*
江湛离开的速度太快,等宫惟反应过来,他已经带着兰画消失在密林的后面。
宫惟大喊一声,追了过去,坐在马车内的襄王爷听到响动,忙窜出车厢,朝宫惟的背影奔去。
身子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兰画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见江湛抱着她在树叶上飞,耳边是飕飕的风声和江湛紊乱的喘息,血腥味一股一股钻进她的鼻息。
伤的很重还带着她御空飞行,这个人简直是疯了。
片刻之后,两个人停落在一座华丽的山庄,甫一落地,江湛径直摔坐在山岩铺筑的小道上,他以手支地,垂首,大口的喘息,有血一滴一滴掉下来。
兰画并没有同情他的心思,暗恼他为何带自己来这里,她平白无故的消失,宫惟和襄王定然在四处找她。
她环顾四周,眼睛倏而瞪的浑圆,这里难道是那个温泉山庄,位置是原来的位置,只是内里的环境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看见她眼中的讶然,江湛抹了一把口中的血,仰头问:“喜欢这里么?”
他记得上一世,兰画最喜欢这个温泉山庄,他不用上朝的日子,她总会软声央他到山庄泡温泉,温泉的水温润养人,出水后她整个身子粉红水润,像熟透的蜜桃,他永远禁不住那一刻的诱惑,狠狠把她压进床帐,香风腻雨之后,她皱着眉头嫌弃道:“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他抱着她去温泉冲洗,温热的矿水蒸腾着最原始的欲望,往往还没洗干净,他又拉着她胡闹,掀起一池涟漪。那时他们是彼此生命中最亲密的人,唇齿相依。
重来一世,他贪恋那样的情爱,不敢相信失去她后怎样度过余生。
可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兰画像换了一个人。
他生来就是贵胄,父亲又用生命把他放在帝师的位置上,他从不用取悦任何人,连皇帝都不用,现在才开始学。
“画画。”他指着山庄里的花海,“知道你喜欢院中种满鲜花,我将市面上所有的品种都移植了,我还记得你不喜欢兰花了,你看,这院里没有一株。”
“还有,你看远处,山庄所有的亭台我都让人围上纱幔,风簌簌吹起来的时候,特别浪漫。”
这些都是上一世兰画的要求,彼时他未放在心上,觉得她的话矫情,没有满足她。
他这一世做了,很用心的根据她的喜好布置好了,他迫不及待的想和她分享,想挽回她的心,他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兰画刚找到哥哥,哪有心思和他在这里欣赏园艺。
可是,他慌了,他必须这么做,他必须现在立刻告诉她,他有多在乎她,否则他怕再也没有机会。
他一向高高在上,睥睨众人,此刻他俊毅的下颚微微仰起,敛着凤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兰画,像做了好事等待夸赞的小孩。
方才一瞥兰画已经看到山庄的改变,此时却不想再看一眼,上一世她喜欢在这里泡温泉,也曾希冀庄子装扮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现在却只想逃离。
因为站在这里,只会让她想到上一世和他厮缠的身影,一台一木都是见证,这让她耻辱。
上一世的欢愉,现在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只想占有她的身子,却不顾她的感受,这一世也一样。
没有在兰画脸上看到预想中的欣喜,江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勉力站起身子,握住兰画的手,轻道:“我带你去里面瞧瞧。”
兰画像触电般甩开他的手,转身往门外走,“我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