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誉王爷是她的义父,祖母细心教养了她, 而萧太后亦在危难时对她施以援手。江湛是他们最在乎的人,九泉之下,他们也不愿看到江湛被万民唾弃,誉王府声名狼藉。
誉王府是她长大的地方,她没有办法眼看着悲剧就要发生,一走了之。
“萧太后和江湛什么关系?”宫惟敏锐的问道。
兰画老老实实的回答:“萧太后是江湛的生母。”
宫惟恍然大悟,多年的迷惑瞬间得到答案,他一直不理解两代誉王爷有勇有谋,民心所向,为何甘于辅佐庸君,原来背后藏着这么一段密辛。
宫惟想到自己回北楚后第一件要做的事,眸光变得阴戾,他一点都不怀疑江湛的动机,儿子替母复仇,天经地义。
“你确定要回去?”他一脸严肃的问兰画。
兰画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好。”宫惟眼中带着赞许,他拉开车帘,对外面道:“速去备两匹快马。”
“两匹?”兰画疑惑,瞳孔倏然扩大,似乎想到什么,连声道:“不不不,哥哥陪襄皇叔尽快回北楚,我一个人去京都即可,你的处境危险,有两派人马想要杀你,万不可回头,错失这次逃离的机会。”
宫惟眉梢上扬,轻轻的笑了,“傻妹妹,你真的以为没有江湛,哥哥就离不开南堰了,不过有他帮忙倒是少了很多麻烦,于情于理我也应该还他这个人情,更主要的是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兰画无奈应下,她知道宫惟执着,否则也不可能在南堰找了她十三年。
兄妹两人安顿好襄皇叔,打马离去,他们日夜兼程,三天的路程,一日半就走完。
进城后,二人打听到江湛在北山皇陵操持萧太后的喪仪,直奔皇陵而去。
宫惟上次被劫的时候,跟着锦衣卫走过皇陵密道,故而这次他带着兰画轻车熟路找到江湛的据点。
密道直通江湛临时休憩的院子,当兰画从密道走出来的时候,江湛正在室内和心腹大臣议事,他一改往日的淡薄,盘踞在上首,目光如炬听属臣建言献策。
听到有人从密道进来,他移目过来淡淡一瞥,兰画登时心惊肉跳,即便江湛最刻薄的时候,她也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冷酷、桀骜,带着挥灭一切的苍凉。
但是看到兰画的一刹那,他眼中所有的暴戾化作温煦,仿佛冰雪上初绽的骄阳,灿烂的异乎寻常。
江湛“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目光仿佛钉子,戳在兰画脸上,他三两步走过来,在相距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薄唇轻轻抖了抖,“兰画,真的是你么?”
兰画被他炽热的目光烧的面皮有一点点红,她垂首,点了点头。
江湛心里激动,不自觉又往前走了一步,宫惟早就对江湛直白的目光有意见,见他过来,一把将兰画拉到身后,挺直胸膛挡在两人中间,质问江湛,“你发什么疯,报仇何须急于一时?”
江湛歪头看一眼宫惟身后的兰画,“你们都猜到了?”
宫惟和兰画默认,江湛揉了揉眉心,掩饰悲恸。
兰画拉过宫惟,直接面对着江湛,温声劝慰,“我知道萧太后离开,你伤心欲绝,想替她讨回公道,可此事不宜操之过急。”
江湛一瞬不瞬的盯着兰画的眼睛,突然悲凉的笑了,“画画还是了解我的。”
他避重就轻,完全不提重点,兰画心里焦急,却没有心情和他打哑谜,不觉抬高了声音,“江湛,你忘了祖母临终前的叮嘱么?”
室内陡然静下来,空气凝固了般,方才还和江湛议事的人纷纷低下头,只敢动眼珠子,他们活了这么久,还第一次听人直呼誉王爷的大名。
江湛脸色也冷了下来,祖母去世前看到他前世血洗皇宫的画面,故而有了那番劝谏,但是他上一世做的没错,如今带着两世的怨念,他出师更有理由。
他知道兰画和祖母担心什么,可是生前身后的骂名,于他一文不值。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他故作冷冷道。
“江湛。”兰画又叫了他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和他平等对话,“我知道你一向看重江山社稷,看重南堰百姓,否则你不会隐忍十年,为什么最后关头反而不忍了?我相信,只要你冷静下来,会有一百种法子帮太后讨回公道。”
“忍?”江湛捏紧拳头,骨指“咔咔”作响,“对德不配位之人的忍耐,就是对他人的残忍,我对宫里那群人,已经耗尽了耐心。”
他没有时间和那群人完谋略游戏,兰画和誉王府上辈子承受的冤屈要尽早清算,每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都要得到应有的报应。
兰画就要回北楚,他没有时间磨耗,他要夺回属于他,属于誉王府的一切,而后去争取她——
北楚的岚宁公主。
只有君王的身份才配得上。
这一世,他不想再和她错过。
兰画见江湛眉眼乌沉,面色也变得阴戾,她知道江湛现在想法有点偏执,不能硬激他,放缓语气道:“这可是一条不归路,不管你的理由多么合理,狼子野心的大帽子会追随你一辈子。”
江湛面色稍霁,缓缓道:“所以,你还是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