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脸上神色稍霁,又转脸朝楼下看去。
那山羊胡也不是好惹的,“我家主人和此琴颇有渊源,一直苦苦追寻,今日倾家荡产也要得到它,这位公子虽身份贵重,可是竞拍有竞拍的规矩,不论出身,唯出高价者得之。”
李勋跳着脚道:“这把破琴,就算是旷世之作,一万两已是天价,这都翻到两万五千两,你还咬着不放,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么?”
说完他还不解气,伸手捞过对方的举码牌,狠狠的扔到地上。
山羊胡立刻被气成了八字胡,他弯下腰正欲捡起牌子,台子上立刻上来一排李府的家丁,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涨红脸,拿手指着李勋道,“你你你,还讲不讲道理。”
李勋白他一眼,走到木桌前,吩咐司礼,“快记下来,两万两银子成交。”
他今日真是把耍赖进行到极致,一转口就抹去了五千两银子,这若是在平时,他早就被打出去了,可今日涉及到誉王府,没人敢轻举妄动。
司礼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犹豫着不敢落锤,李勋不耐,抢过小金锤自己敲,锤头落地的一瞬,一把扇子不知从二楼哪个窗户飞出,堪堪插到锤头下面。
锤子飞落,李勋凄惨的“啊”了一声,手腕被扇骨震的不停颤抖,他面露狰狞,对着二楼狂吼,“谁,是谁偷袭本少爷。”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在下代祁王竞拍。”
一听是祁王,李勋立刻萎靡了身子,这位异国皇子虽在南堰为质,却被成康帝奉为座上贵宾,众人都知道,先帝去世后,南堰皇室羸弱,而北楚却一天天强大,小皇帝并不想再起战事,故而对这位祁王礼遇有加。
皇帝都不敢怠慢的人,李勋自然没胆量驱赶,只能伸长脖颈瞪着他道:“本少爷出两万五,你能出多少?”
祁王再是皇子,那也是北楚皇子,他还能在南堰随身带那么多银子不成。
顾荣从袖中掏出一卷银票,干脆道:“五万两。”
堂内“嗡”的一声炸开,五万两,报价直接翻了一翻,显然是这位皇子懒得和李勋纠缠。
李勋直接傻了眼,感觉被当众羞辱了般,目眦欲裂看着来人。
司礼看着厚厚一沓银票,抬手就要举锤,却听李勋大吼一声,“等等!”
他一咬牙,举起手里的牌子,“五万一千两。”
谁都没想到一把古琴能炒到这个价格,众人都目瞪口呆,大堂一时倒没了声音。
顾荣泰然自若道:“竟拍行的规矩,超过三万两银子,需拿出相应的抵押,若拿不出,就算恶意哄抬竞价,是要罚百分之二十喊价的,我家王爷的五万两银票在这里,下面就看公子的了。”
李勋心中一悚,恨不得遁地消失,他只顾着逞强,倒忘了这个规矩。
他手里祖父给的聘礼加上自己名下的几处田庄,勉强能凑够两万两银子,哪里能变出五万两,这再罚去一万两,岂不是搭上聘礼,还落个两手空空。
见李勋一脸土色,司礼也明白他拿不出,笑眯眯落锤对顾荣道:“此琴已归贵主,不知是否要记在王爷名下?”
顾荣摇头,说了一个名字,司礼见怪不怪,在文书上写下名字,并拓印盖章。顾荣做完这些,就隐入人群不见了身影。
人群渐渐散去,兰画最后看一眼那把好琴,对江嫣道:“咱们回府。”
两人刚转过身子,却听那司礼已经念完了古琴转让文书的制式开头,正挑着嗓子喊出关键性的一句,“本竞品归兰画姑娘所有。”
兰画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嫣却已摇着她的胳膊问:“是姐姐?”
兰画转身扶着围杆往下看,却见那司礼挥舞着文书,大声问,“请问,兰画姑娘在哪里?”
兰画虽然一时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不愿自己的名字一直回荡在整个大厅,遂命了云翘下去,暂时先接了东西。
待人群慢慢散了,兰画和江嫣才下到一楼,圆台又围上了屏风,云翘从里面开了一条缝,忙把她们迎了进来。
兰画的眼睛第一时间落在那静置的蝶式古筝上,走近了看,此琴更为精妙,她忍不住坐下,轻拨了一下琴弦。
音符仿佛精灵般自指下流淌,双手不由自主的在琴弦上起舞,一时竟难以停下来。
悠扬的琴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驻足聆听。
二楼最豪华的雅间,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窗户,祁王宫惟一边随着乐音舞动手指,一边瞥一眼屋内的人,“花了五万两,却连名字都不透,誉王爷真是好雅兴。”
江湛坐在一片阴影里,神情散漫。
仿佛没听到宫惟的阴阳怪气,他耳中充盈着涓涓的琴音,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兰画在誉王府生活多年,他竟第一次听她弹琴。
“你这个...妹妹?”对他们的关系有一点困扰,宫惟试探道,见江湛没否定,他才接着说,“弹得不错。”
江湛接话,“造诣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