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捧着茶盏瞧着胤禛,眼底里神色格外晦暗,想起明嫣的面庞不由得低低道:“四哥真是好运气。”
胤禛当他说的是德妃的偏爱。
他顿了顿,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下来个陈旧的荷包,荷包上绣着的孩童的模样早模糊了起来,他递给了十四道:“从前我在佟皇后那里的时候时常拿着额娘给我的这个想,什么时候才能跟额娘团聚,你当知道,我也是羡慕你的。”
十四握着那陈旧粗糙的荷包,难得的缓和了下来。
他因为痛恨额娘的偏心所以跟老八一群人走到了一起,却又因为明嫣的缘故不由自主接近了四哥,却没想到触到了四哥的另一面。
他正要说话,苏培盛慌张从外头跑了进来:“不好了,年格格和明格格都要生了!”
十四和胤禛都不由得站了起来,两张相似的面庞上一般的带着紧张和凝重,几乎异口同声的道:“怎么回事?!”
苏培盛觉得惊骇,不由得倒退了小步,咽了口唾沫道:“年格格没站稳,带倒了明格格!”
才说着话胤禛和十四已经一同大步向后宅去。
胤禛的心口缩的紧紧的,同十四并肩而行,仿佛也一般的看到了曾今的景致。
高高的院墙内,女子在屋内奋力生产,身下染着大片的血迹,像一朵开败的花,握住了胤禛的手:“这一世不能相守,下一世我定会去寻你,等我。”
穿过了宅院里层叠的光影仿佛是穿越了千年的光阴,翻飞的石青色袍角和光一同跳跃,似是要挣脱而去。
怎么会这样?!
明嫣定然不会有事。
福晋守在灵犀院中见胤禛大步而来后面还跟着一样凝重的十四,迎上去见了礼。
胤禛握住了福晋的手腕,抓的福晋生疼:“到底怎么回事?”
他身上的威严释放出来连福晋也觉得害怕,嗓子发紧道:“年氏带倒了明格格,太医诊了脉,稳婆也进去了,瞧着是要生了,一时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里头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记得李氏和宋氏生产都疼的不能自已的哭喊,何况他的小姑娘最是娇嫩。
他大步走近了产房了门口,贴着窗户道:“明嫣。”
明嫣躺在产床上虽然紧张但觉得还好,说是只开了两指,痛是有一些,但是也并不是很痛,跟年氏说给她的并不一样。
她甚至吃了两口容嬷嬷喂的茯苓膏,喝了两口参汤,舒展的躺在产床上。
外头传来的胤禛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像是担忧至极,他向来克制深沉,对她的宠爱也藏在层叠的屏障后,少有像这般外露的时候。
她不由得垂了眸,应了一声:“我在。”
一贯的带着江南的娇软,听上去叫人心头甜软舒畅格外安心,是他的小姑娘。
他长长的透出了一口气道:“爷在外头你别怕。”
那深沉稳健的声音透过雕花的窗户层叠的水绿色帷幔透进来,像是春日里的一抹阳光,在她黑暗了许久的世界了终究给了她些许的触动。
她本是不怕的,可他这般说,她却又意外的觉得安心,不由自主的答道:“知道了。”
站在福晋的角度,胤禛瞧起来脱掉了所有的伪装带着寻常人的喜怒哀乐,格外真实却又格外遥远。
她有片刻出神,终究还是端着福晋的架子走了上来:“爷,明妹妹没什么大事,既然爷来了,我也该去琉樱水榭瞧着,年妹妹那里也要有人。”
胤禛终于恢复了理智,又成了那个清冷深沉的雍亲王,微微颔首,对福晋也格外的温和:“福晋思虑的周到,年氏那边就有劳福晋了。”
福晋笑了笑,行了礼退下去,转过照壁的时候又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了坐在栏板上的十四爷,他正痴痴望向产房的方向。
阳光下石榴树斑驳了他的眉眼。
福晋一时觉得心惊肉跳的惊骇,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琉樱水榭里是雅柔照看的,几个掌事的嬷嬷挡着她不叫她进:“我们格格说了,不劳烦钮钴禄侧福晋!”
雅柔又一次表现出了正义天使般的善良和宽厚。
“即使她不叫我去,我也该在这里,我刚刚瞧着她都见了红,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也能帮衬一二。”
荷香把话传了进,年氏痛的满头大汗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喊道:“叫她走!”
刚刚就是经过雅柔身边的时候莫名摔倒的,还带到了明嫣,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叫咎由自取,明嫣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那也是她的责任!
这个不安好心的贱人偏偏总是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实在叫人厌恶!
福晋进门上了曲折的水桥瞧着满园盛放如云般的樱花,听见了年氏凄惨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