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伤势如何了?”
这几日来回奔波,好不容易从北境回来又匆匆赶往晁州,这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是她方才瞧着这人没什么问题,但保不齐他会演……
“没事。”他沉声说道。
“……”祝暄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晚的梦来。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要去碰那人的肩膀——
指尖还未碰到,便见那人猛地转过身来从她旁边擦肩而过。
祝暄被他撞了一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可还没等她开口埋怨,就听到一声闷响。
她慌忙回头,就见方才还用力撞了她一下的那人这会儿正倒在地上,嘴角还不断有腥红的颜色流淌而下,衣襟处早已被血浸透。
画面忽然与梦里的场景有那么一瞬的重叠,祝暄脚下一软,“谢……谢峥远,你别吓我。”
她踉跄着走至那人身边,只觉着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缓慢地蹲下,颤巍巍地伸手去试探他的气息。
还活着。
太好了,还活着……
祝暄这才回过神来:“来人!快去请郎中!快去请郎中!”
……
外间几人站在原地焦急地等着郎中的诊断。
隔着屏风尚且能够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福安见祝暄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忙凑过来安慰:“暄姐姐你别急。谢侯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
祝暄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若说她有多担心谢峥远,或许也不然。只是方才那人的模样与她那晚的噩梦重叠,吓得她一时恍惚,这会儿才稍稍缓过劲来。
又或许,她是习惯了对那人的担忧,毕竟上辈子两人也是实实在在地做了两年的夫妻……
眼下徐宛娴也担忧地递来一盏茶:“暖暖,先喝口茶稳稳心神。”
“好。”
几人又在外面候了片刻,才见郎中沉着脸色出来。
“请问诸位娘子都是公子的什么人?”
祝暄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出去,“我是他妻子。先生有什么同我说便好。”
“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夫人,不知公子这几日可是过于劳累?”郎中沉声问道,“我看公子身上的旧伤一直未愈,而后怕是又中了毒,余毒未清。按理说若是在家好好休养也不会这般,想来是过度劳累所致。”
祝暄回想起这人近几天的行程,面色也不由地沉了下去。
“他近日确实一直奔波劳累……依先生看应当如何?”
“旧伤不愈容易落下病根,余毒不清存至肺腑怕会伤及根本。这人呐,很多时候生病都是因为不注意休养。我会给公子开几服药,让他按时服下。这几日切记不可让他操劳,若三日后仍没有好转,夫人便另请高明吧。否则公子的病便再无痊愈的可能了。”
郎中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祝暄听得心中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只将郎中说的话都记下,又朝人家道了谢,让茗喜把人送出门跟着把药抓回来。
福安与徐宛娴见她这副模样,便也猜到了谢峥远如今的情况并不好,两人安慰了她几句便也没再多留。
眼下屋里只剩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那人,和坐在榻上漠然剥着葡萄的祝暄。
她将果肉剥出来放在干净的瓷碗中,一枚,两枚,三枚……
等到一串葡萄剥完,瓷碗里也被果肉堆满。
祝暄捏起帕子擦了擦手,轻声开口唤了一句:“谢峥远。”
“这件事本与你无关,做到这份上,值得么?”
屋里是良久的寂静,也正如祝暄所愿。
她知道那人没醒所以才敢这般问出声来。
祝暄起身走至那人床边,抬手替他将薄被盖好,正欲转身离开,却被扼住了手腕。
她一惊,便听得那人哑着嗓子开口:“值……得。”
祝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回头看过去,便见那人苍白着脸色朝自己努力扯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