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峥远淡淡抿了口茶,道:“我不是什么恩公,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我夫人意下如何。”
那人连忙又朝着祝暄的方向叩头,“夫人,求您放我一条生路!”
“……”祝暄漠然望着他, 半晌没有说话,只任由他叩头,眼看着皮都磕破了渗出血来才沉声开口。
“要是你这么磕头能把我阿爹给磕活, 就好了。”
听得这话, 那人身子猛地一颤, 僵在原地颤巍巍地抬眼看过来:“原、原来夫人是祝将军的女儿……”
“想不到你真么快就承认了。”
提及祝振元的事,身为女儿祝暄自然难以冷静,这会儿她冷笑着看向那人:“我阿爹对营中的每一位将士都不薄, 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
“小娘子息怒!夫人息怒!”那人又开始磕头求饶,“当初我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帮他们下药……可我并不知道那药会要了将军的命啊!现在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看到将军在对我笑……我从来没睡过一天好觉!这就是我的报应!报应啊!”
“活该。”她淡淡吐出两个字。
“若换作是我,非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手心攥着的匕首猛地朝着前面飞出去,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匕首忽地换了个方向,直直地插/进了旁边的墙壁上,冷冽的刀风带倒了一旁的花瓶,清脆的响声回响在房间里。
“阿暄,冷静。”谢峥远转回身朝着眼底泛红的那人沉声说了一句,又忙快步走过去将人揽进怀里。
“我知你报仇心切,但你要杀他也得等到他当着那人的面,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后。他还有用,不能杀。”
他说着大手不断地摩挲着她发凉的小手,“先冷静冷静,我带你去外面走走。”
……
祝暄几乎是被谢峥远拖着出了圣幡酒楼,她死死咬着牙关,眼眶通红。
“我阿爹若是知道害死他的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不知会多难过……”
她说着眼泪终是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谢峥远的手臂环着她的脊背,不断柔声安慰着:“没事了,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所有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相信我。”他说。
祝暄埋头在他怀里闷闷应了一声,并没有看到这人望向远处时那苦涩的模样。
所有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包括他自己。
*
“二哥,你就跟我回家吧。再不回去,爹发起火来,你又要挨一通棍子……”娇滴滴的小丫头梨花带雨地扯着身前那人的衣袖。
殷无霜面不改色地将她的手扯下,“无忧,父亲到底在做什么事你知道吗?大哥知道吗?你们就这样甘愿成为他贪婪的牺牲品吗?”
殷无忧哭得眼睛红红的,一抽一抽地哽咽着:“二哥,你在说什么啊……你同我回家好不好?你又不是侯府的人……”
“我是平远侯带的兵,自然该遵守他的命令。”
殷无霜皱眉看着自己冥顽不灵的妹妹,终是叹了口气,“此事你莫要插手,不然父亲迁怒于你……怕是我也护不了你了。”
“你是他的兵,你才认识他几天?你怎么不想想自己还是父亲的儿子,是殷家的二公子——咳咳咳!”殷无忧猛地咳了几声,捂在口上的手帕渗出丝丝血色来。
殷无霜终是慌了神,赶忙扶住自己快要摔倒的妹妹:“无忧,你怎么样?”
“二哥,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她抬手轻轻触碰他的脸庞,“你就听我一句劝……回家,好吗?”
“……”殷无霜咬着牙并不答她的话,只让小厮赶紧去请郎中来。
“二哥,我活不长了。”殷无忧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只想在死之前看到你能幸福地活着,我不想看到最后的场景是你被爹打得遍体鳞伤……霜哥哥……”
“无忧!”
祝暄方一进京,听到的便是殷家三姑娘昏迷不醒的消息。
“好几个太医都去看过了,都说就在这几日了。唉……也是个可怜孩子,又不是太尉府的亲生血脉。”
不是太尉府的亲生血脉?
祝暄放下窗帘,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一旁的谢峥远淡淡开口:“殷无忧是殷家三姨娘的孩子。当初三姨娘难产,孩子没能保住,殷太尉又十分宠爱自己这个妾室,便找了个刚出生的小姑娘来顶替。只是这小姑娘天生不足,身娇体弱,也正好应了三姨娘难产的事。殷峙反而觉得这个女儿就该是自己的孩子,故而十分疼爱,当做亲女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