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茗喜正沏了一壶新茶往屋里端, 就见榻上坐了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眼泪便淌下来。
“姑娘您是不是受了伤……对不起姑娘,都是我没用……”
“好啦。”祝暄拉着她的手替她抹了眼泪,“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别哭了, 小心惊了福安。”
茗喜一哽:“福安……公主?”
她顺着祝暄的目光瞧过去, 便见床上躺着个瘦小的人儿, 虽是这样热的天气却仍是紧紧裹着被子, 将自己缩成一团。
“也不知她是怎么从宫里跑出来的,遇着我时差点被人欺负, 整个人像是刚在泥坑里打了个滚儿似的,我带她从侧门进来,哄了半晌她才肯换了衣裳睡觉。”祝暄说着脸色微沉。
倒是茗喜警惕了起来:“上次公主便是偷偷夜里跑去了寒启阁, 姑娘小心这次别是什么苦肉计……”
祝暄没说话,只瞧着床上那小丫头熟睡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若是从前遇着此事她定然不会联想到皇帝身上,毕竟福安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
可她才从谢峥远口中听了那些事,明白黎慷无论是对待自己养大的孩子还是并肩作战过的朋友,甚至是忠心耿耿的朝臣,都能毫不犹豫地利用跟杀害, 那么他所表现出的最疼爱的孩子,又是否能够逃过他精心设计过的每一个圈套呢?
此事没有定论。
“别想太多。”祝暄拍了拍茗喜的手,“先莫要将公主在府上的事传出去, 等一等宫里的消息。”
若是皇帝大张旗鼓地找人, 那估计便是个坑。
若是派人在暗中寻找, 那说明他是真的在意福安这个女儿,到时候她再将人完完整整地送回去也不迟。
怕只怕这小丫头被自己父皇利用了而不自知……
祝暄默默叹了口气,转而带着茗喜到了外面。
“姑娘, 您之前说得让我好好盯着霜秋园,我都记得,将陈公子的一举一动都记下来了。”茗喜拿出一本小册子递过来,“只是现下府门口闹得难看,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祝暄翻看着册子上的记录摇了摇头:“不必。由着他们去闹,越热闹越好。”
左右现在她也无需顾忌什么颜面,这些人既然是被安排来闹得,那就把其作用发挥到最大,最好把事情闹到圣上跟前。
她倒要看看黎慷到底还有什么措辞跟手段等着她,又要怎么来跟她解释安排陈文曜入府的事。
“好。”茗喜不明所以,也只能乖乖应下。
主仆二人站了片刻,祝暄也将那小本子给翻完还给了茗喜,转而问道:“桃喜呢?”
“桃喜说是要做些点心等姑娘回来,这会儿应是在后院的小厨房,奴婢这就去叫她。”
听得这话她心中了然,“不必了。等她做好了将东西端来吧。”
她与桃喜之前有过约定,想必桃喜也是正在为此事做准备,她又何必去打扰,只消这么等着便罢了。
*
议政殿,御书房。
坐在案前的人捏着眉心重重地叹了口气:“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却有人当即跪在地上叩头:“可是圣上,如今东南沿海地区涝灾严重,稍有不慎百姓便会遭殃,何方之辈又岂堪被重用?望圣上三思!”
回想起方才内侍进来禀报的话,黎慷怒火直冲头顶,手里的折子登时朝着跪在地上那人砸去——
“那依你之言谁能被重用,你去吗?还是要朕亲自去!”
“圣上息怒!”
“现在知道让朕息怒了,”黎慷气得脸色发白,嗓音嘶哑难听,“方才朕让你退下的时候你怎么不滚!”
那人再次叩头,语气中肯:“圣上明鉴,老臣一心都是为圣上、为百姓着想。若是当年的衍国公徐老在,也会是这样——”
“嘭!”的一声响,吓得守在外面的内侍们都跟着一个激灵。
黎慷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你还敢提他!朕说过从徐申死的那一刻起,我大魏就再无衍国公!刘令之你项上有几颗脑袋,还敢在朕面前提他?”
“咳咳咳——”
“圣上!”皇帝的贴身内侍匆忙进了屋,端着杯温热的茶水递到跟前,“圣上同大人们说了这么久怕是口干舌燥,喝些水润润嗓子吧。”
那人一边抚着黎慷的脊背,一边朝跪在地上的刘令之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