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陈皇后逝世那几日，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得如此伤心。
他伸手拥住她，轻轻拍着她颤抖不止的背。
秦曦呜呜咽咽，失力般跪坐在北北床上，靠在这具熟悉的身躯上，缓缓抽出藏在衾被下的匕首，强忍住抽泣，软颤着声音问道：“皇兄，你杀了我阿爹吗？”
话出口，秦离微微僵住，他轻轻放开她，低眸看着抵在胸口的匕首，苦笑了下，“小曦，你不信我。”
她想信，可剑在他手上，叫她如何信？
他不仅杀了阿爹，还杀了二皇兄。
她抬起泪眸，牢牢盯着他，目光决绝，握紧匕首的手却在轻轻发颤。
“小曦，既不信我，”他缓缓握住她攥紧匕首的手，凄惨一笑，“便杀了我吧。”
秦曦微微愣怔，手被摁住，锋利的匕首猛然捅进他胸口。
这一切猝然而来，秦曦恍然看向他，他面色苍白，唇角溢出一抹鲜血，眼中透着一抹悲切之色。
他浅笑道：“小曦不信我，我活着有何意义？”
踏进内殿的宫女瞧着这诡异一幕，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秦曦呆愣愣回过神，看着溅在手上的鲜血，余光中那抹高大的身影缓缓倒下。
宫女的接二连三的尖叫声、殿中嘈杂仓促的脚步声，都渐渐变得虚无缥缈，眼前所有的一切缓缓模糊，陷入黑暗。
第46章 他是秦离
距剿匪已过去三日, 公主殿下还未醒来，小园急不可耐的在屋外蹀踱。
云游的霍郎君背着青囊飞奔过来，两撇长须因跑的太快被刮得分叉, 颇为滑稽。
小园见到这个妙手回春的霍郎中，忙让开身, 引他进屋。
霍郎中朝坐在床头的男人拱手行礼后, 打量一眼北北床上昏睡不醒的五公主殿下, 见她眉头紧锁，以往白里透红的脸颊苍白失色，似是陷入了梦魇。
他放下青囊, 平静了会气息，搭脉望诊。
顺便瞥了眼主子青黑的脸色，和邋里邋遢的胡须，不必说，这三日定是寸步不离守在公主殿下床旁。
他施完针后，忍不住提醒道：“主子，你去盥洗一下吧，免得殿下醒来看见你这幅模样，又吓晕过去。”
秦离后知后觉摸了摸下巴, 五皇妹向来不喜欢他长胡须，的确要去盥洗, 换一身干净衣裳。
……
秦曦是被饿醒的，她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肚子空瘪瘪的, 喉咙干得快要裂开。
小园见殿下醒了，忙扶着她靠在床头，贴心的倒上一盏清茶。
喉咙得到了纾解, 秦曦动动嗓子，小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小园听见殿下嘶哑细软的声音，有些心疼，“殿下睡了三日，可把奴和大皇子给吓死了。”
蓦然听见“大皇子”三个字，秦曦心口突然跳了跳，脑海中不由浮现血光淋淋的片段。
她下意识捂住眼睛，蜷缩成一团，心仿佛被一根绳子紧紧勒住，喘不过气来。
小园头一次见殿下这幅模样，手足无措，只得放下茶盏，去找大皇子。
血水四溅的土匪，阿爹胸前的血窟窿，她沾满鲜血的双手……
一段段血腥的片段在脑袋中交织闪现。
“五皇妹。”
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她瑟缩着身子，缓缓抬起头。
凝视着眼前这个熟悉又极为陌生的男人，颤声问道：“你是谁？”
话一出口，她的眼眶忽然一酸，眼泪莫名其妙的涌出来。
秦离静静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是谁？”见他不答，她软颤着嗓子，带着哭腔，又问了一遍。
秦离握紧她颤抖的双手，在她面前坐下。
他是谁？
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