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纾华全无睡意。
她躺在半半床上睁着眼,思绪乱成一团麻线,无从下手。
今日她问过了傅禹有关暹族之事。
听闻这暹族已是南境边上的旧部,自从殷家占领了稷朝南境外的大片土地,立了顷文国,便下令诛杀了大部分的暹族人。
故而剩下的暹族人避世已久,如今再次出现实在是蹊跷。
“我知晓这些也是因了跟着沈老将军去了边境,那种地方向来是能够听得许多奇闻异事。”那会儿傅禹说得正起劲,“我还听说暹族人擅长暗杀,但又不同于寻常的刺客,他们会用攻击距离比较长的武器,并非近身刺杀。”
擅长暗杀,喜欢用长武器。每一点都刚好对上那晚混入的刺客。
只是她不过询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傅禹便和盘托出,从头到尾都不曾对她有半分的怀疑。
刺客之事,以傅冉与沈以昭的洞察力,她所能发现的,绝对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傅禹却像完全不知晓此事……
到底是因为有人让他这样做的,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有参与到其中?
她不由得回想起那日在马车上,这人进来得这样及时,难不成是沈以昭……
许纾华眉头不由紧锁。
无论如何,她始终都不想让沈大哥掺和进来,当初选择问傅禹而不是他也正是这个用意。
更何况,沈以昭有着大好的前程,将来会成为傅冉得力的左膀右臂,若是掺和上她的事,说不定会失去疑心甚重的太子的信任。
这会儿她想得头疼,干脆也就不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翌日一早,一行人按原路返回。
承宁伯因还要交接事务,并未能一同返京。
这次没有其他的意外,途中行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入了翡京。
一去一回,将近两个月过去,京中已快夏末,傍晚风中都带了些许凉意。
远远便见宫门口有人相迎,瞧起来那阵仗不大,倒不像是皇帝皇后。
傅禹掀了车帘去看,眉头不由一拧,“母妃怎么来了?”
一听是德妃前来迎接,许纾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傅冉。
宫中无人不知德妃与皇后不对付,两人争宠数年,两个儿子也都是十分受皇帝喜爱。
只是傅冉是嫡长子,上面只有个姐姐,自然身份尊贵,一出生便被封了太子。
傅禹就算再得圣宠,日后也只能辅佐称臣。
也幸好,上一辈的事倒也不曾影响到他们兄弟俩的感情。
傅禹最黏二哥,傅冉对这个弟弟亦是照顾有加。
眼下马车停在宫门口,傅禹先行下来,将德妃往一旁拉扯,“母妃您怎么来了?”
许纾华被傅冉扶着下来,目光不自觉地从德妃身上略过,随着身旁的傅冉朝着那人躬身行了一礼,“德妃娘娘万安。”
德妃名唤梁玥,早年是宫中伎坊的一名舞姬,出身不高,故而始终一副谦卑的模样。
皇帝也正是看重她这样,才会加以宠幸,再加之孕育皇子有功,这才得以高居妃位。
眼下梁玥朝着二人笑得温柔,眉眼间尚能看出年轻时的不俗模样,“太子殿下与许侧妃不必多礼。”
傅禹正打算带着德妃离开,却反被抓住了手,“禹儿,母妃早便听闻你与少将军要回京了,怎地现在才回来?”
“我这不是半路遇着了二哥,”他说着看了一眼傅冉,“二哥是太子,我跟少将军担心路上不安全,便随行护送了。”
德妃的目光也朝着这边看来,“确有听闻南边不甚安宁,殿下与侧妃此行时间比预算要多了半个月,不知是否是出了什么事?”
这话像极了试探,许纾华眉心不由一跳。
便听得傅冉沉声笑道:“劳德妃娘娘挂心,有六弟和阿昭的随行保护,我们这一路皆是安全的。不过是被承宁伯多留了几日。”
“那便好,那便好。”德妃垂下眼念叨了这么两句,忽的叹了口气,“既是无妨,还请二位赶快去乾晖宫瞧瞧吧,陛下他……”
“父皇他怎么了?”傅冉跟傅禹皆是紧张起来。
“自太子离京后,陛下的身子便不太好,前些日子更是开始咳血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无能……”德妃的话还不曾说完,傅冉已然快步朝着乾晖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