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侍——夏扇
时间:2022-02-19 07:34:43

  “小姐?”

  屏风外,值夜的白羽趿拉着寝鞋走进来,见徐琬兀自坐着,眼神直愣愣的,忙点燃榻边琉璃灯问道:“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徐琬下意识地摇头。

  噩梦?

  神思清明了些,她又微微颔首,太子赵旭廷便是她的梦魇。

  身上汗涔涔的,纱幔中拢着的花香浓郁几许,徐琬抬手拂开颈侧腻着的发丝,愣愣望着窗棂外混沌的天色:“几时了?”

  屏风外方几上摆着莲花漏壶,白羽进来前下意识扫过一眼:“约莫丑时三刻。”

  言罢,她看了一眼榻边高几上烟雾轻袅的香篆盒,俯身坐在榻边软毯上,冲徐琬笑道:“小姐若是睡不着,奴婢陪您说说话。”

  徐琬摇摇头,她满腹心事,却无人能诉:“我想沐浴,你去备水,自井中打些冷水,不要热的。”

  “这如何使得?”白羽惊得睁大眼睛,“小姐身子娇贵,用冷水沐浴,夫人定要把奴婢发卖了去。”

  “那便备温水吧,不要太热,我身上都是汗,难受得紧。”徐琬心下叹息,若非想不出其他办法,她也不想让自己遭罪。

  备了水,白羽如往常一般退出门外。

  徐琬扫了一眼门外映着的身影,吃力地端起冰盆,贴在浴桶边缘,将尚未融化的冰块,倒了大半进去。

  “小姐可要帮忙?”白羽听着声音有异,隔着门扇轻问。

  “不用!”徐琬心虚,手中冰盆险些落在地上。

  安抚住白羽,她悄然将冰盆放回原处,随手将寝衣搭在浴桶边的黄花梨架子上。

  初雪般的身子轻颤着没入冷水中,榴花般红艳的唇瓣冻得微微发紫。

  行宫中,赵昀翼皙白指骨握着一纸画卷,坐在行宫唯一的断壁残垣旁,望着银蓝天幕上的星子出神。

  漆眸里,盛着星河,深沉璀璨。

  他脑海中模模糊糊烧着一团火,那团火,烧死了他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成王败寇,史官虽只寥寥数笔记录父皇夺位前的生平,赵昀翼却从宫人们的私下议论中知晓,他的父皇赵重岳曾是山匪。

  因掳了伯府嫡女沈持莹,他的母妃宸贵妃,机缘巧合,起兵造反。

  萧焕父子擅丹青,却不知百姓苦贪官污吏久矣。

  父皇夺位成功,却没杀末帝萧焕和皇后周眠星夫妇,将他二人幽禁此处。

  当时他才三岁,父皇迁都京城,他和母妃暂住雨花行宫等父皇来接。

  皇后周氏的腹部隆起,母妃说她肚子里有小娃娃。

  小小的赵昀翼曾一本正经对母妃说:“若是个弟弟,孩儿便教他骑射,若是个小妹妹,孩儿便好好护着她。”

  可母妃安排产婆来此的那晚,宫殿无故起火,这宫里所有人葬身火海。

  包括那个尚未出世的小娃娃。

  思及此处,赵昀翼徐徐展开手中画卷,朝着画中俊美近妖的男子又看了一眼,唇角微微牵动,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原来那小娃娃没死,是个妹妹。

  从前他只当司礼监陈云桓扶持徐家,是因着两家祖上的交情,原来,是得了母妃的吩咐。

  母妃,陈云桓。

  赵昀翼强行将脑中画面抹去,却按不住喉咙口翻涌的作呕感。

  他身子微倾,一手撑着烧得焦黑的残垣,一手捂着心口,干呕了几声,面色苍白如纸。

  遥远的天穹泛起鱼肚白,赵昀翼站起身,稍稍使力,手中画卷被攥得变形,倏而化为齑粉,素雪般飘散在烧毁的断壁残垣里。

  圣驾进了金陵城,沿着宽阔长街直往雨花行宫驶去,不疾不徐。

  长街上,早有官差清了道路,两侧一个摊位也无。

  围观的百姓们伸长脖颈探看,被披甲按刀的官差挡在两侧窄窄的步道上。

  酒楼最好的临窗位置,皆是挤满了人,个个都想一睹天颜。

  御驾被明黄华盖挡住,四面围着重重轻纱,只能隐约瞧见人影,威严天成,让人不敢逼视。

  待圣驾驶过,酒楼里有人悄悄下注。

  “宸贵妃娘娘虽圣宠不衰,可离御驾最近的,永远是正宫皇后。”一纨绔少年拍下一张银票,“我赌太子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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