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周身一寒,森严寒意顺着巷口清风袭来,徐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下意识凝眸望去,正好瞧见赵昀翼垂于身侧的手动了动。
没等她反应,一道玄色身影闪过,攥着她手的力道骤然松开,徐琬愣住。
晶莹泪滴润湿长睫,将坠未坠。
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苏寒泓被踹出数米远,躺在地上。
谢清玄脚蹬皂靴踏在他心口,以肘撑在膝头,躬身问:“原来你就是苏寒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唐突六品女官,我看殿下对你的惩戒还是太轻你!寒窗十年,你的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吧?”
苏寒泓没习过武,不经打,被谢清玄没轻没重地这么一踩,当即一口血涌上来,噗地一声喷在青石地砖上。
早知徐琬这么狠心,他就专心靠妹妹搭上太子的线了。
哼,他的妹妹莺时已是奉仪,他日诞下龙孙,苏家水涨船高自不必说。
眼下他却不能吃了这个闷亏,让人坏了他们苏家名声,否则传到太子耳中,影响太子对妹妹的宠爱。
“表妹,你做了女官,我却还是一介白身,你看不上我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苏寒泓抹了一口血,斜撑起身子,捂着心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只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不要断我前程,可好?”
啥?往日情分?谢清玄气得恨不得再给他一脚,对苏寒泓的鬼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徐琬连他都还没动心,会喜欢这个畏首畏尾的软脚虾?
“我呸!看你也算是仪表堂堂,怎么偏偏长了一张嘴呢?”谢清玄拿足尖踢了踢他,怒道,“再胡说八道,我把你嘴缝上!”
有朋友这般维护她,徐琬眸中泪意渐退,唇角甚至微微扬起一丝弧度,险些被谢清玄的话逗笑了。
跟苏寒泓一比,谢清玄往日做派,已是端方君子了,至少他不会强迫她,也不会红口白牙污蔑她。
“多谢谢大人。”徐琬走上前,冲谢清玄施礼。
又收起笑意,一脸疏离,居高临下凝着苏寒泓:“表哥,殿下的惩戒,是你辱我清誉,应得的,我不会替你求情。往后你也不必多费口舌,我徐琬真心不愿嫁与你这种人,兄妹一场,你好自为之。”
离开时,徐琬听到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
“那徐家小姐果真不喜欢苏公子?我看不尽然。”
“他们两家不是一早就在议亲了?说不定连聘礼都下了。”
“照你这么说,是徐家背信弃义,反悔了?”
“你看那苏公子多可怜?我觉着是徐家小姐负心薄幸,可这也是人之常情,换做是谁,都不会舍了皇子选白身吧?”
议论声渐远,听不到了,徐琬却丝毫不在意,她若为此伤心,才真是让苏寒泓奸计得逞。
苏竹君和徐珊带着菱枝、白羽一道,先回府了,徐琬却没回去。
身为女官,虽还没到任,可看到殿下有公务,她在身边候着,等待传唤吩咐,没错的吧?
心下这般想着,徐琬坐在马车里,悄悄扫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赵昀翼,心口怦怦跳动。
为自己寻来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徐琬却很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她只是见七皇子不高兴,想为他分忧。
苏莺时成了奉仪,苏家自然被归为太子一党,七皇子不悦,会不会是误会苏寒泓在替太子给七皇子添堵?
“殿下,徐琬没事的,表哥只是想利用徐琬,并非要借徐琬对殿下不敬。”徐琬双手交叠于膝头,皙白柔夷叠放在海棠红飞缠枝栀子花罗裙上,不安地搓动。
海棠红的裙底,映衬着柔弱无骨的纤手,格外艳丽惹眼。
指尖未涂丹蔻,是最天然的樱绯色,只这绯色之上,又莹着一层薄薄珠光,美得不真实。
十指根根纤细,手背被苏寒泓拉扯过的地方,还泛着红,似有些肿。
不知疼不疼?
赵昀翼悄然移开视线,似是透过她身后纱帘罅隙看窗外景致,实则头疼不已。
她这般娇贵,原该养在深闺,护着宠着,不叫她受一点风雨,一丝委屈的,他当日是怎么想到要让她做女官的?
原本只是想护着她,并不指望她做什么,但很显然她不这么认为,赵昀翼有些进退两难,是让她继续待在徐府,还是给她指派几位宫婢?
“他辱你清誉,为何专程来替他说话?”
话问出口,赵昀翼却不是要她回答,只想让她好好想想,那苏寒泓值不值得她替他说话。
“停车!”赵昀翼朝门帘外唤了一声。
赶车的是时常跟在他身边的星离、拏云,听到吩咐,赶忙勒停驾车的马。
徐琬愣住,望着赵昀翼拉着阿城一道下车的身影,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