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衣系带没能解开,被他没轻没重扯断了,断了!
见她委屈地落泪,赵昀翼越发懊恼,若从前敬事房送来的画册,他没有原封不动送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在她面前出丑?
有心替她缝上,可他的寝屋里哪有一针一线?
赵昀翼的心被她哭得乱成一团,随手从里衣私下一块细长布条,一面柔声哄她,一面替她把心衣和断开的系带绑在一处。
总算勉强固定住,赵昀翼已是满头大汗,比打了一场仗还艰辛。
整理好仪容,回到东偏殿时,云苗赶忙迎上来,往外望了望道:“主子怎么去了这般久?殿下未传膳,您是不是还没用膳?多漂亮的眼睛都哭肿了,可是殿下心情不好,责骂了主子?”
云滴冲云苗使了个眼色,把给徐琬留的晚膳呈上来道:“让主子吃饱了再说。”
用罢晚膳,徐琬已平复下来,心下仍是又羞又恼,面上却已镇定自若。
一抬眸,撞进对面两双好奇的眸子,徐琬低低解释道:“我替殿下整理床榻时,殿下突然进来,把我吓一跳,簪子落在榻边,惹了殿下不喜,殿下罚我跪了许久。”
徐琬越说,越觉着这解释再合适不过了,只戏还得演足。
说话间,她倾身揉了揉膝盖处,悄然在腿侧捏了一把,眸中立时蓄起水光:“从前在家中,爹娘从不舍得罚我,这是我第一次跪这么久,膝盖会不会坏掉?会不会以后走不了路?”
“不会的,只半个时辰,我们还跪过更久呢!”云苗忙安慰道。
云滴则起身取了药膏来,递给她:“也是从前刚入宫时,带我的姑姑送的,不贵重,却很好用,主子拿去擦擦,过两日便不痛了。”
翌日一早,徐琬被请去书房,开始着手兴办女学之事。
外祖父是山学的夫子,姨母又在大户人家合办的私塾做女夫人,有些事,她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
只是先从京城试办,京城的情况她还得多了解一些,才能不枉费这难得的机会。
一连数日,连午膳都是在书房用的,又往宫外跑了几次,向赵昀翼吩咐过的两位幕僚请教过后,终于拟出一套像样的方案来。
选址、银两、夫子、生源等方面,皆有考虑,赵昀翼略略看了一遍,便知小姑娘着实花了心思。
她一脸欢喜,他自然为她高兴,可看着她越发瘦小的小脸,赵昀翼又忍不住心疼。
书房中,赵昀翼将她抱坐膝头,环住她,一面翻看下面递来的卷宗,一面轻道:“累不累?要不要准你休沐几日,去宫外别庄骑马?”
气候越发冷,说不准那日便要下雪,并不是骑马的好时候,徐琬最是怕冷。
骑马散心再有诱惑力,她也只是想了一瞬,便打消念头。
小脸轻轻摇了摇,纤细的指捏住他的刀削玉琢般的下颚,将他的脸转过来,眉眼含笑嗔道:“宫中梅花已开,不日便是赏花宴,听说西柔国还送了位极貌美的公主前来,你呀,休想把我支开!”
“哦?原来我的小姑娘并非一心扑在女学上,也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说笑间,赵昀翼放下卷宗,眸光缱绻落在她眉眼:“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几日入宫给各宫娘娘请安的官家小姐不知凡几?什么敬国公府韩小姐,太傅府云小姐,还有清玄的妹妹谢小姐,甚至连被我泼了面子的兆安侯府也送了两位陪伴我母妃。”
“殿下可真是艳福不浅。”徐琬听得直咬牙根,指尖稍稍使力,在他下颚刮了一下,气呼呼道,“那么多公侯小姐等着你,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小姑娘恼了,眼眶微红,色如海棠,含羞带怒的模样让他心旌摇荡。
“我可不要什么公侯小姐,只要我的小公主。”赵昀翼稍稍垂首,叼住她尚未移开的指尖,轻轻啃磨了一下,方才松开。
徐琬吃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指腹上浅浅的齿痕,眸中水光盈盈,不可置信地怒视他。
“傻瓜,既要做戏,我总要知道戏里都有哪些人,是不是?”赵昀翼俯低身子,额心贴着她眉心,剑锋似的长眉轻轻压着细柳般的黛眉,“不气了?”
他眉眼秾丽摄人,这般凝着她,似是要将她三魂七魄尽数勾了去,徐琬紧张地连气息也变得轻缓。
身子往后倾了倾,拉开些许距离道:“做什么戏?”
赵昀翼笑而不语,指腹搭在唇瓣处,意有所指地睥着她,徐琬自然不愿让他的坏心思得逞!
不说便不说,到了那一日,她自然会知晓。
赏花宴前,徐琬仍是急急出宫了一趟,不为别的,只因苏竹君来了京城。
徐珊陪她一起来的,互相照应着,也怕她一冲动,做了什么傻事。
到槐米胡同时,苏竹君她们也刚被徐琛接回来,禁不住京城寒凉,周身冒着冷气儿。
菱枝、白羽手脚麻利灌了汤婆子,又抬出炭盆来,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
“跟姐姐说说,是怎么回事?”徐琬亲手斟了一盏热茶,递到苏竹君手中。
这个小丫头素来心大,鲜少见她哭,此刻眼圈却仍是红肿的,显然一路上没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