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端懿皇后顿时冒火,可对着如此乖巧聪明的娇娇,她哪里舍得说重话,气恼在脑子里打了几个旋儿,又变得无力下来,“不曾见过太子?他自大前日就未回无极宫了?是在太子别院吗?”
柳蕴娇演技大发,霎时间就落下泪来了,她思及这些天被晏惊寒欺压的委屈,又想到方才自己一个人面对审讯的场面,一朵娇花被逼得在冰天雪地里迎风独立,愈发哀怨,眼泪鼻涕一把流,“只要太子可能去的地方,儿臣都派人找过了,太子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自大前日开始就不曾有过任何踪迹和消息,吚吚呜呜……”
端懿皇后耳朵似乎一阵轰鸣,她想起前日娇娇以寻找镯子的名义问她派拿人手,会不会是借口派去寻找太子了?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母后?若太子真是失踪了,母后派人去找,总归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的。现在再去找,都不知何时能找到了。”柳倾懿只觉头疼。
柳蕴娇更伤心了,“本是想告诉母后的,前日儿臣去到凤棠宫,看到母后眼圈发青,满面疲惫,连两鬓的白发都多了些,可想而知宫中的琐事让母后烦忧。娇娇无能,无法为母后分忧,也不忍再在母后心头添一桩烦心事,着才隐瞒了下来。况且那时儿臣无法断定太子殿下是否失踪,只盼着他能像上一次一样,虽然离宫了十日,但还是毫发无损地回来。太子爷签不签得了协议儿臣不在乎,儿臣只盼着自己的丈夫平安归来,太子爷要有个三长两短,儿臣也不活了!”
在场所有人都因为柳蕴娇的哭诉而神经紧绷起来,吴太傅一伙的人寻思太子是不是被贺南山绑了,贺南山在寻思太子是不是玩一出金蝉脱壳。其余的人则在担忧,太子不在,皇帝也醒不来,这协议签不下,是不是过几天就要打仗了?
只有一个人,柳蕴娇哭得越凶狠,他眼里的光越柔和。他站在端懿皇后身侧,居高临下,垂着眼帘,目光紧锁在肩膀都哭颤了的柳蕴娇身上,浓长的睫毛隐去眼里的神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如今眼中是多么温柔恣意,恨不能将自己的骨头都拆了送给她。
柳蕴娇这厢哭得正凶,没注意到自己身侧多跪了一个人。
一袭白衣的霍舒。
鼻尖浸来小姑娘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霍舒眸色一黯,暗自定心凝神,对端懿皇后拱手道:“听闻太子妃说到此事,在下也有一事要告知。”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在下来到晏楚的第一个夜晚,便私下约了晏楚太子在京城相见。霍某于太平街的一处酒落脚等待太子,但直到夜深,也未见太子踪影。恰逢酒家要打烊了,在下担忧熄灯后太子殿下寻不到此处,便让燕寻去外头候着。夜里子时,的确有马车靠近,却在半路被一群黑衣人劫走,燕寻去救时已经来不及。”
吴太傅嗅到阴谋的气息,不屑地道:“王爷如何断定马车上被劫走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可有表明太子殿下身份的物件遗落?”
霍舒淡淡摇头,“没有表明身份的物件。本王便是担忧被劫走之人是太子的可能性,第二日清早就上书一封,希望晏楚皇帝可以调查此事,毕竟一个人好端端的在街上被劫走,就算劫走的只是平民百姓,也应该彻查。滥用私刑事小,丢失人口事大,治世时不斩断此事,乱世时又该如何整治?”
吴太傅冷哼一声:“什么上书,老夫怎么不知道。”
霍舒迎上他轻蔑的目光,“太傅自然不知道了,事发紧急,本王的折子直接呈送到御书房,并未经过太傅掌事的尚书房呢。太傅若不信,烦请现在就派人到御书房察看,是否有本王的折子。”话音刚落,吴太傅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些,“太子妃三日不见太子,没有上陈皇后娘娘,是因为未曾亲眼见到太子被劫,无法断定太子是外出未归还是失踪,不知者无作为,亦是无罪;本王见到有人被劫,便马上奏书呈送,该做的本王都做了,仁至义尽。”
柳蕴娇吸吸鼻子,朝霍舒投去感激的目光。霍舒这么一说,既为柳蕴娇开脱了罪责,又把锅甩给榻上的皇帝,倒也精妙。
吴太傅今日处处受阻,早就怒火攻心,被霍舒如此打脸,还得强颜欢笑,只恨自己身为人臣,而非人君。“王爷当知这段时间皇帝身子不好,没有时间处理奏折,为何要呈书御书房,不送到尚书房来?”
这可说到点子上了。
“其一,本王并不知道皇帝无暇处理奏折,毕竟皇帝称病之时,还下达过两次旨意,第一次是夸赞贤妃娘娘,第二次是扩大宫宴规模;其二,本王直接呈送折子到御书房,是故意避开尚书房的。”霍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环视一周,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拿出一个腰牌状的东西,差人呈给端懿皇后。“燕寻虽未能追救被劫之人,却在事发现场找到了这个东西。若本王没认错,这腰牌上,是你吴府的刻印,当晚劫人的黑衣人,是你吴太傅派来的。”
吴太傅当即咒喝:“泽景王你血口喷人!”
果真是阴谋,果真是……他遭晏惊寒算计了!
好一个太子殿下,人不在场,却设计好了所有环节,等着他吴岳往坑里跳呢!
吴贤妃也从席间站起来,声音气到颤抖:“王爷休得胡说,吴太傅光明磊落,岂会做出这等腌臜事?你仅凭一个腰牌就认定黑衣人是吴府之人,莫不草率得令人可笑!”
端懿皇后的脸色也不佳,今日这接风宴上接连出了好几桩丑事,真是让她一张脸都挂不住了。
端懿皇后曾见过类似的腰牌,腰牌上怪异的花纹错杂缠绕,这是太傅府腰牌独有的雕刻技巧。她此前见过的,是红玉腰牌,吴贤妃时时刻刻挂在腰间。而如今她手上的是一块木雕腰牌,木质算不得上好,但花纹雕刻的功底,绝对出自吴贤妃那块的同一人之手。
“吴贤妃,你自己来看看这块腰牌吧。”端懿皇后冷冷道。
第64章 签约 老夫说出这个典故,便是在询问皇……
吴贤妃风风火火地疾步走上前,夺走端懿皇后手中的腰牌。大伙儿看着这正妻和妾之间不可言喻的氛围,似乎端懿皇后这个正妻还被吴贤妃压了一头。此前只听过前朝的皇贵妃气焰嚣张压过前皇后,今日竟亲眼见到二品的贤妃对堂堂皇后礼数不敬,果真是吴氏家大业大啊。
没想到酒醉的贺南山又来逼逼叨叨,“贤妃娘娘,皇后娘娘位分在您之上,您在接拿皇后手中的物品时,需要双膝弯曲,低头垂眉,得皇后许可才能平身。”
吴贤妃刚要发怒,听得吴太傅刻意的一声咳嗽,暗暗提示吴贤妃莫要再横生枝节。
吴贤妃面如吃屎,不情不愿地把腰牌还了回去,狠狠咬牙,压下心头的怒火,按贺南山所说的礼数从端懿皇后手中“请”了腰牌。端懿皇后倒是没有为难她,很快就让她平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