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奶都重男轻女。”高建文哼了哼,“姥姥以前买了什么吃的,都是让大家吃过剩下的才锁起来。可是爷奶不!元旦过了之后,爸妈厂里都发了东西,我看到他们锁起来了。”
高建文有些委屈,“不是我嘴馋,如果大家都不吃,那我也可不吃。可他们为什么要偷偷的吃呢?我扔垃圾的时候,看到里面的苹果核了!还有桃酥的碎渣!”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韩千雪不爱戴手套,她一出门,就把陈年强制给她戴的手套摘下来揣口袋了。
这会儿小姑娘哭了,她就自然而然地把手套拿出来给小可怜儿擦眼泪,“明知道他们不喜欢你,还要为他们哭,值得吗?”
韩千雪的动作轻柔,语调温和,可是言语之间却有着无比的冷漠,“对于讨厌的东西或者人,你有三种选择,一是委曲求全,二是视而不见,三是以直报怨。”
十岁的高建文已经三年级了,她还看过高建军的语文书,虽然有些字还不会写,可是却也明白很多成语了。
她知道委曲求全和视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以直报怨是什么意思呀?”
“以直报怨啊!”韩千雪笑了笑,“就是以公道来对待自己怨恨的人。”
高建文恍然,“这就是小舅舅卸掉我家的大门那天,小舅妈你让我出去哭的原因,对不对?”
“真聪明。”韩千雪按着她的小肩膀说,“文文,委曲求全是下下策。因为这是一条把主动权交给别人的选择。你委屈自己,指望对方能够改变,可如果你等不到呢?你要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通俗地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视而不见是中策。你有耳朵有眼睛,能听能看,每天听到刺耳的话,看到恶心的画面,真的能够不放在心里?一次两次可以,经年日久的,到底是真的心大还是麻布了,谁又能说清楚呢?”
“以直报怨就相对高明了。只要你站在公理正义的一方。或者说,你掌握了公理正义的一方,就可以撕开对方的伪装,扒掉他们的脸皮,将一切丑恶摊到阳光下,放到所有人的面前。”
“那万一大家都觉得是我不对呢?”
“那你为什么不能想办法让大家都同情你,站在你这边呢?”韩千雪就以高家的事情为例,“你爷奶和你爸都是你的长辈,所有人都会让你孝顺,不要顶罪,他们很辛苦,他们养大你……可你孝顺的同时,他们也需要对你付出照顾和爱。”
“这个时候你想站在正义的一方,就需要抓住他们的弱点进行攻击,比如打你、要卖掉你、不让你吃饱、不给你穿暖,而且他们不给,不是因为没有,是因为他们把这些给了别人。”
“放大你身上的委屈,放大他们做的错事,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藏起来,不要给人机会攻击你不孝,而要让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们不慈上。”
“这个度要怎么把握,只能靠你自己摸索。”
“文文,你要学会观察,学会思考。所有的人都有弱点,只要你掌握这个弱点快速出手,那么定然一击必中。”
高建文低头看着蹭上雪的鞋尖,“我爸还没给钱。”
她抿了抿嘴角,明亮的眼睛寻找着韩千雪的认同,“我们离开的时候太晚了,东西都拿不回来,小舅舅才生气拆掉家里门板的!他们答应了给东西或者给钱,还写了字据给小舅舅,是不是?”
韩千雪点头,“是,欠条在我这里,你要吗?”
高建文想了想,摇头道:“放在小舅妈那里安全。而且我和我妈要在小舅妈家过年,要吃要穿要住,这些都是钱。”
她掰着手指头一样样说着,“我爷奶整天钱钱钱的,姥姥住院,妈妈开工资,他们都是钱钱钱。”
“可是我让他们给钱,他们不会给。”高建文鼓足勇气,“小舅妈能去要吗?”
“为什么我去?”
“因为要了钱,他们就不敢让爸爸去找妈妈了!他们害怕给钱!”高建文越说越肯定。
韩千雪答应她,“可以。你什么时候准备要这笔钱就告诉我,我跟着你去。”
“谢谢小舅妈。”高建文认真地说道,“等我长大赚钱了,一定好好孝顺小舅舅和小舅妈。还有妈妈和姥姥,我都孝顺!”
“那你就好好地长大吧!我很期待你的未来。”韩千雪伸出小手指,和高建文拉钩盖章。
“下来玩呀!我妈会看着我们,不要害怕呀……”陈冬至在楼下不知道和谁喊着。
第64章 摸摸毛,吓不着
“猴子哥哥,你下不下来啊?”
那家可能也在阳台放了炉子,窗子没上冻,还能打开。
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出来,“真的?你妈跟着?我奶说了,不让我们小孩儿去废厂房玩。”
“真的!你看呀!”陈冬至指了指后面的韩千雪和高建文,“我妈和我姐都在!”
“行!那你等着我!我扒拉一口饭就下楼。你叫小胖没有?”
“没呢!他家不在这个方向。”
“没事!我吃完就去敲他家门,你等着我,我很快的!”
“知道啦——”陈冬至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着。
猴子:“你等我呀——”
韩千雪喜欢活力四射的孩子,“真是精神头儿十足啊!”
挖掘机废厂房那边空间大,孩子们其实都很愿意去那里耍。
可家长们大部分都会叮嘱孩子们不许单独过去。
七八岁的孩子是讨狗嫌的年纪。
几个这样的孩子在一起,翻墙爬树都还是小事。
万一他们爬到厂房里,出了什么危险,到时候后悔都没放哭去。
有大人跟着就不一样。
所以孩子家里人知道陈冬至的妈妈跟着,也都放心让孩子出门。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淳朴的较多。
别说带孩子玩了,有的家里实在忙,把孩子放到邻居家几天也都是正常的。
“小韩,麻烦你了啊!我家腌的萝卜好了,晚上你拿点儿回去尝尝。”猴子奶奶站在阳台说。
韩千雪朝侯奶奶摆手,“好的!我家的咸鸭蛋也好了,等晚点儿我让冬至送下来。”
“不用不用,我家有。”
“我家是我妈独门秘方,鸭蛋流油还不咸,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侯奶奶笑呵呵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邻里之间就是要礼尚往来。
一点儿小东西拒绝来拒绝去的,次数多了就伤感情了。
“阿姨好!”猴子带头和韩千雪打招呼,后面的一串小萝卜头都跟着行礼打招呼。
韩千雪大方地掏出橘子糖分给大伙儿,“一人一个,不需多吃,不然回头牙要掉的。”
“小韩!你别给猴子糖,他这两天牙疼!”侯奶奶的话音还没落地,猴子就已经快速剥开到手的糖果包装,把糖果塞嘴里,朝奶奶做了鬼脸就想跑。
韩千雪眼疾手快地扯住猴子棉衣上的帽子,“嘴巴吃东西不许跑。”
“哦。”猴子听话地站在陈冬至身边,不时还看看韩千雪和她身边的高建文。
“吃东西的时候跑,很容易抢到气管,到时候一个抢救不及时,你们就要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会故意让家人担心的对不对?所以咱们慢慢走就好,不需要跑!地方就在那里,你们走快些走慢些,它又不会跑。”
“再说有我在啊,咱们可以一起玩到天黑!”韩千雪孩子王一样振臂一挥,“小的们,走!”
“走!”陈冬至和高建文特配合地学着韩千雪的样子挥胳膊。
她就这样带着一群童子军朝着废弃厂房进发。
有孩子妈妈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小韩对这些孩子还挺有办法的。”
孩子爸爸哼了哼:“咱家孩子就顺毛驴,你得顺着毛摸才行。你整天拿着擀面杖打孩子,还不兴孩子不乐意啊!”
“咋地?我是他妈,我还得给她顺毛?他咋不给我顺?”
“顺顺顺!我给你顺……”
韩千雪先是带着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等孩子们热身结束,就让他们自己去玩打雪仗。
不过必须在她划定的区域内玩。
谁要是跑出去了,就直接判定失败。
雪球漫天飞舞。
天渐渐黑了。
路口挂在一年墙上的路灯闪了闪,慢慢亮起。
站在路灯边上的韩千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已经从口袋里伸了出来。
她笑着给陈冬至和高建文支招,“拿雪球打树啊宝儿!树上的雪落下来回阻碍他们的视线!”
这一句提醒可好,孩子们一个个都学会了新的技能。
雪球一个接一个落在树干上,把枝条上的雪打落,孩子们「哈哈」笑着缩着脖子低下头,保护自己的时候还不忘继续丢雪球。
趁着孩子们疯玩,韩千雪的手里忽然多出一把银色的冷凝枪。
她快速抬手勾了三次扳机。
三棵枝丫光秃的柳树的树干快速上霜,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微微的银光。
可惜到处纷飞的雪花掩盖了这一点。
韩千雪把雾气收到空间,甩了甩了被冷凝枪影响的没有温度的手,招呼孩子们,“在再玩一会儿我们就要回去了哦!”
“知道了!”孩子们齐齐叫着。
不知道谁的雪球再次打中了柳树的树冠,只听「啪嚓」的声音传来,柳树居然晃动了。
“别笑别笑。”猴子抬手让大家安静。
陈冬至站在猴子身边,仰头看着被他们一家摧残过的柳树,心中有些担心。
他忍不住偷偷看向韩千雪。
韩千雪若无其事地走过来,“怎么了?”
“韩姨,你听!树里面有声音。”
“是啊是啊!我也听到了。”
“还有我还有我!”
“树里面是不是长虫……啊!”
随着柳树的倒塌,孩子们尖叫起来。
“别怕!”韩千雪搂住陈冬至和高建文,还没有忘记把靠近柳树的猴子扯到身前,“是树倒了而已,没事儿。”
“听说这些树有年头了,厂房废弃,这边地方很少有人来,它们本来就快不行了,今年冬天又冷,这是被冻坏了。别怕,不是你们的关系。”
韩千雪摸了摸陈冬至和高建文的头,“摸摸毛,吓不着;揪揪耳,下一回儿……”
“来,还有人害怕没?过来让我帮你们摸摸!勇敢的孩子承认害怕不丢人。”
“我!”猴嘴仰头,露出豁牙朝她笑。
韩千雪温柔地帮他摸了摸。
小孩子就是这样,有一个人被摸,他们就也要同样的待遇。很快,就一个个去韩千雪面前排队摸头。
看着倒下的柳树,韩千雪道:“这些树放着白瞎了,反正天也黑了,咱们先回去,问问家里谁家缺木头,就过来捡。”
“我家要!我家要烧炉子。”
“还有我还有我!”
……
韩千雪道:“走!咱们回家搬救兵!”
“回家搬救兵咯!!”
果然,孩子们回去没多久,他们的家人就陆陆续续出门了。
木头又放不坏,捡回来总用到的时候。
韩千雪站在楼道看着大家行动,眼角都带着得意。
赵薇薇不是想要举报她们家偷柳树?
这次柳树倒了,别说树干,就是枝丫都不会剩下几根,而且参与人数众多,她倒要看看赵薇薇要怎么办!
第65章 配合默契?
“听说废弃厂房外有几棵树倒了?”陈年靠在碗架柜前,盯着正在擦脚的韩千雪问。
韩千雪脸色自然,语气惊讶:“可不是?得亏我第一时间保护了在树下的那几个崽儿,不然真有人受伤,我怎么和他们家里人交代?”
“冬至喊大家伙去玩雪的时候,我可是给他们家人保证过会看好孩子的呢!”
擦干脚丫,韩千雪穿上老太太新作的红烫绒棉拖鞋,自在地把毛巾丢给陈年,“我给你打水,你也泡泡?”
“坐着。”陈年按住韩千雪的肩膀,长腿一勾,就把旁边的板凳勾过来,“不用换水,你再给我加点儿热水就成。”
“行吧!”韩千雪站起来,从炉灶上拿起微微发黄的铝制烧水壶过来,“脚抬起呀!小心烫到!”
陈年把脚从水里抬起,踩到盆边,等着韩千雪加热水,“眼看着要过年了,要不要换个新的烧水壶?”
他们家刚搬过来的时候,是用大锅烧水,后来陈年从废品收购站淘了这个水壶出来,老太太用铁刷把烧水壶外被火燎黑的痕迹擦掉,这水壶就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了。
现在他们家里又是蘑菇又是豆芽,还有老太太秘制咸鸭蛋,再过半个月松花蛋也好了,他们家值钱的东西就更多了。
不过一个新的烧水壶,他们买得起。
“为什么要换?”韩千雪不可思议地看了陈年一眼,“你藏私房钱了?”
陈年:“……”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还没见过这么能倒打一耙的。
“我……”
“你什么你啊?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换水壶了呢?”韩千雪直起腰,把烧水壶放好,“这东西只要不漏不瘪的,新旧也看不出来个四五六。又不能有人用它盛饭吃菜的,谁也不能把嘴巴对上来喝水,所以旧的也不影响卫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