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雪把信纸放在他手里，结果不对，他还在勾手指。
直到陈年指了指她的嘴巴，她才反应过来，掏出一块儿糖果给他。
陈年学着她的样子把硬糖嚼碎，甜蜜的味道充满味蕾，“我不觉得你是一个容易被吓到的人。”
韩千雪呼吸一滞，故作哀愁：“有些事情不是看我行不行，可以不可以，而是看你会不会随时随地想着我，把我放在心间。”
“就是因为放心上了，才想要给你惊喜。”
韩千雪惊：“那个什么……”
“嗯？”陈年呼噜一把头发定定地看着她。
韩千雪用膝盖撞着他的小腿，“陈年哥，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你不对的意思，我就是……就是想问你，你知道惊喜和惊吓的区别吗？”
陈年道：“你吃惊的样子很有意思。”
韩千雪眯起眼睛，“能娱乐到你，真是太好了呀！”
“嗯。”陈年重新把信纸本放在她膝头，“先看看这个。”
韩千雪抹了一把脸，丝毫不惊讶陈年会选择全科复习，毕竟以前高考是没有文理分科的。
他会修理很多东西，物理肯定很好，韩千雪认为陈年适合学理科。
当然，她其实很好奇陈年是怎么学会的那些东西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开口问过。
人都是需要保有自己的秘密的，再相爱的两个人也是独立的个体，需要彼此尊重。
就像她那些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一样。
“全科？”韩千雪吐了一口气，“七七年开始，就文理分科了。你要是信我，就按照分科来复习，这样比较节约时间。”
“文理分科？”
“物理化学是理科，历史地理是文科。”
陈年稍微一想也就明白过来，“高考停了这么多年，文理分科应该是为了更好的选拔人才。”
“是这样没错。而且每个人擅长的科目不同，有些专业不涉及一些领域，为了考试去学的话，完全没有必要。”
“那你要选什么？”陈年问。
韩千雪道：“你会维修，物理有天分，学理科最好。我记忆力还不错，文科对我来说更容易学。”
“现在厂子的招工方向，理科更有优势。”陈年分析着，“不过没关系，有我在，你只要选择你喜欢就可以了。”
韩千雪很诧异，“你不担心我的未来？”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未来并不一定要维系在高考上。”陈年把信纸本拿回来，把写着计划的那一页撕掉，“古人考状元，今人读大学。我让你一起考，是因为以后大学生一定是受到社会看重的，考了总不会吃亏的，这……是一条退路。”
第84章 累哭了
陈年要去维修站做临时工。
他没有再和韩千雪讨论高考的事情，很快收拾好工具箱离开。
韩千雪想着陈年说的那些话，笑了。
陈年真是一个聪明人，这个时候把文凭看成退路的人可不多，就连她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然，这和生活环境有关。
在末世，学校里教的都是各种求生技能，大家不认真学的话，可能出学校就是死亡。
就算有人幸运的没死，他也可能因为不懂可使用植物的分辨和种植方法，不懂各种变异动物的弱攻击方式和致命部位，而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在这个据说高考已经停了快十年的世界，在所有学子视为高考是神圣的、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的时候，陈年能够想到用文凭做退路是多么的……另类……
他们家里有房有地，不读书也饿不死。
甚至韩千雪会捣鼓很多东西，就是闭着眼睛也很难把日子过差了。
可谁能知道明天的事情呢？
当他们有一天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有个大学文凭，出去做什么都更加方便。
这个男人很聪明。
韩千雪真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谁能不喜欢聪明人呢？
要知道一见钟情往往是因为见色起意，而日久生情就是各方面权衡利弊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陈年都是她最优的选择。
按住跳动的心口，韩千雪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喜欢就喜欢了，哪里那么多为什么啊！
她靠着墙壁伸直腿，百无聊赖地喊道：“建军，你去阳台问问冬至和文文有多少蘑菇可以摘了。”
高建军放下没有翻动几页的数学书，慢吞吞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小声道：“这就去……”
等高建军把所有成熟的蘑菇摘好，刚从阳台出来，就听到她小舅妈又叫他了。
“建军！我让你奶把需要洗的脏衣服都收拾出来了，厨房里有你妈烧的热水，你用凉水对热水洗衣服去吧！”
高建军耷拉着肩膀看了一眼端着大盆的陈玉，“妈，我……”
陈玉把盆朝他怀里一塞：“要过年了，家里活不少，你别磨蹭，赶快洗！文文和冬至都知道自己洗袜子和内裤，你总不能还不如他们吧？”
“大姑，我还会洗秋衣秋裤的。”陈冬至不怎么高兴地站在阳台上说道，“干嘛让建军哥和我比啊，我比他聪明啊！”
文文把陈冬至拽到一边，站在阳台和厨房的台阶上道：“哥年纪大，学的东西难，觉得洗衣服浪费时间也正常。反正我和冬至都在读小学，学的东西都简单，哥要是没时间，我和冬至洗也行。
就是我们人小力气小的，可能洗完的衣服会一直淌水，不知道会不会把晾衣服的绳子弄断。”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如果太多水，炉子也不容易烤干那些衣服吧？”
陈冬至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了转，一下明白了文文的用意，他立刻帮腔，“那些都没啥，就是阳台的蘑菇都很娇气，太干太湿都不能好好长的，万一蘑菇都坏了，咱家就要喝西北风了。哎！到时候奶奶和爸妈肯定都要很伤心的。”
陈玉又不傻，两个孩子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过她还是有些难过。
冬至就算了，他没怎么和建军接触过。
文文呢？
她也已经这样讨厌建军了。
不能这样下去。
陈玉冷着脸对高建军说：“听到没有？你赶紧把这些衣服洗了，别影响家里的蘑菇。你奶他们让咱们在这里吃在这里住我们就要感恩，你不要去学高家那些人的狼心狗肺，让你的弟弟妹妹瞧不起你。”
说完，她就擦干净手把围裙摘下来丢一边，“这里有围裙，你自己系！别脏衣服没洗完，你自己再湿透了，这里可没有给你换的衣服。”
等陈玉面对文文和冬至，嘴角立刻露出和煦的笑，“你俩也别在阳台太久了，我刚听你小舅妈说，她给你们布置了作业，你两个记得写。”
“知道了，妈。”
“知道了，大姑。”
等陈玉进屋，韩千雪才出来对两个崽儿比大拇指。
小朋友们干得好就得表扬，真是深得她的真传，韩千雪很欣慰。
陈玉明显不会干涉韩千雪折腾儿子的行为，甚至她还会帮腔，这让高建军很沮丧。
这一天，他听自己名字听到厌烦。
老太太：“建军，窗户上的塑料布都是灰，你去擦擦。”
陈玉：“建军，厨房门的门窗都是油污，你把肥皂水化开涂上去，明天抽空擦出来。”
韩千雪：“建军，厕所发黄了，你拿刷子去刷刷。”
文文：“建军哥，这个蘑菇包里的木屑要换了，我弄不好，你帮帮我吧！”
冬至：“建军哥，爸出门的时候说明天想吃绿豆芽，你帮我弄点儿绿豆泡上呗，我妈不让我砰热水壶！”
“建军……”
陈年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见高建军正缩在床角躺着哭。
他皱眉问陈玉：“建军怎么了？”
陈玉无奈，颇为丢脸地说：“干了一天活，累哭了。”
陈年：“……”
就这么大点儿的屋子能有多少活啊？再说还有陈玉这个起码在，他妈和他媳妇儿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十六岁的大小伙子因为干一天家务活累哭了，可真出息。
本来陈玉是有些心疼儿子的，可他这么一哭，直接把她的心疼哭没了。
陈玉今天夜班，晚上十点才出门，所以今天晚饭她负责。
陈年进屋的时候，韩千雪正和老太太一个缝褥面，一个缝被面，两个人还在商量明天把其他的被褥拆洗了。
他走过去，拿出两个驴打滚塞到老太太和韩千雪嘴里，“快吃，别让他们看见。”
老太太笑：“咋？就有两个？”
“不是。”陈年道，“孩子们吃了它就不好好吃晚饭了。”
他把装驴打滚的油纸袋放到窗台上，“妈，等吃完饭你再给孩子们吃。”
就在建军想要看一眼驴打滚的时候，陈年又补充道：“建军还在改过自新，大姐说了，没他的份。”
高建军立刻又哭出两包眼泪。
韩千雪偷笑，她是发现了，陈年这个人别看表面正经得不得了，其实内心坏得很，她才不信大姑姐会说这话呢！
第85章 傻孩子专门破坏气氛
“哭啥哭？”陈玉实在看不过眼，吃过饭借着收拾厨房的功夫把儿子叫了过去。
高建文盯着一对还轻着的金鱼眼，吸溜着擤红的鼻头，可怜得就像一只被暴风雨洗礼过的小鸡崽儿。
陈玉是真心疼。
可她知道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她不断提醒自己这个蠢儿子做过的蠢事，把碗一摔，藏起心疼显露暴躁：“你姥姥和小舅舅一家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喝？你委屈个什么劲儿？现在这样还不是你自己个儿蠢的？真是……这都是老高家造的孽，把你养着了一个蠢蛋！也赖我，我以前也蠢。”
说着，陈玉就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妈，你别打自己。”高建军肿胀的眼睛眨着眨着又挤出一泡眼泪。
陈玉看着儿子，心中一阵茫然，这个儿子真的还能教好吗？他如果一直这样，以后可怎么办？
见他妈用失望的目光看他，高建文忐忑又害怕。
他爷奶对他的好是假的，他爸也想让他把工作给建国哥，他妹现在明显和冬至比和他这个亲哥好，难道现在他妈也要放弃他了？
不行！
高建文明明比陈玉高上小半个头，蹭到她身边拉着她袖子的样子却像个十足的孩子，“妈，我错了，你打我吧，你别打自己。”
“建军，找房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到的，我们可能暂时要挤在你姥姥这里，你要多听姥姥和小舅还有小舅妈的话。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害你。你只要乖乖的，家里没有人会亏待你。”
高建军张了张嘴，他今天一天干的活儿比在厂子时候都多，还要怎么不亏待？
不过这个时候，他就是再木鱼脑袋也知道这话不能说。
陈玉道：“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慢慢就能体会到陈家人和高家人的不同。”
“那，如果我……”高建军低头看着脚下。
陈玉叹息：“如果你不能想明白，你就回高家吧！那边可能更适合你。”
“不过建军，有一件事情你要记得，妈的年纪越来越大，以后不可能再围着你转了。你爷奶到底对你怎么样，我希望你仔细想想，想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也可以问你妹妹。”
“妈，你不想要我了？”
陈玉道：“你十六了，再过四年就可以成家了，你不再是需要妈抱着背着的孩子了。成家以后你要负担起一个家，照顾你的妻子和儿女。你不要学我，总想着依靠长辈，建军，那样不对，那是……不对的……”
“把耳朵收回来！”韩千雪卷起本子给了文文和冬至的小脑袋瓜一人一下，“白天的时候不就让你们写心得？晚上没写好不说还敢不专心？我看你俩是屁股痒痒，欠揍了。”
“没有的事。”冬至拉着小长音，身子一歪就倒在韩千雪身上，“妈，我有字不会写。”
“不会写你还不会标拼音？不会标拼音还不会查字典？你建军哥不是有本字典吗？拿去用！”韩千雪无比自然地说着，就像在说自己的东西一样。
文文抬了抬眉毛，小声道：“哥可宝贝他的书了。”
“宝贝书没错。”韩千雪哼了哼，“可书不就是给人看的？怎么着？书买回来不看还要放供桌上一日三拜？你们只要拿来学习，不要故意弄弄坏就可以了。”
“真的？”文文笑着看她，等待她肯定的答复。
韩千雪笑了笑，“真，比真金还真呢！赶紧的，再给你们半小时。”
陈冬至撒娇不起来，抱着她的胳膊问：“那我要是半小时还没写好怎么办呀？”
“那就只能委屈你的小屁屁挨顿揍了。”韩千雪戳着他的头，“快点儿，小懒虫。”
陈冬至仰着小脑袋，笑嘻嘻地来回晃。
韩千雪捧着他的脑袋上去啾咪一口，这下小崽儿满意地爬起来拿着铅笔开始写了。
文文抿了抿嘴角，眼里有着藏不住的羡慕。
韩千雪对她勾了勾手指。
文文走过去，“小舅妈叫我？”
韩千雪勾住她的脖子给了文文脸蛋左右个一个啾，小冬至不甘心地跑过来要求她给补一个，不能啾得比文文姐姐少，这不公平。
老太太靠着床头织毛衣，不时抬头看着闹在一起的一大两小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