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韩千雪趴在桌上，“我在这里看冬至，你快去打热水吧！折腾这么久，我都饿了。”
陈冬至小声道：“我会看好妈，不让妈惹事的。”
陈年点点头，拿着铝饭盒和搪瓷缸走了。
“妈，你咋了？”陈冬至对他刚刚说了话没挨揍表示疑惑，“真饿了？可是妈之前吃了好多……”
“我有吃很多吗？”韩千雪「腾」的一下坐起来，给陈冬至和周围偷偷看她的人都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陈冬至小小年纪已经尝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心酸。
韩千雪当然不高兴了！
在捡到一分钱都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年代，她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就口头表扬几句，登记了联系方式就完了？
这会儿电话都是稀罕物，移动电话时想都别想。
陈年在乘警那里留下的联系方式是他大姐厂里收发室的电话。
韩千雪幼稚的用指甲在小桌上抠了抠，“我被那个女的牵着在车厢走了快半小时，被她扯下车还要和人干架，我不累的？”
“累累累！”陈冬至有些舍不得地贡献出口袋里的腊肉，“妈，你吃。”
“哼！算你有良心。”韩千雪才不觉得吃小孩子的东西有什么问题，这可是她儿子！
再便宜也是她儿子。
没来这个世界之前，韩千雪看人只分活人和死人，自己人和外人。
现在嘛！
她看人依然是自己人和外人。
对于大人和孩子要区别对待这个事儿，在她这里根本不存在。
小孩儿难道不需要长大？
早晚要懂得的事情，早知道当然比晚学会好。
她喜欢陈冬至不假，对陈年有好感也真，可这个前提是不伤害到她自己。
一眼可能万年。
但是感情不可能大于面包。
面包在韩千雪眼里等同于生命。
这就是经历过末世的她的……价值观……
陈年打开热水，把搪瓷缸给陈冬至，铝制饭盒则放到韩千雪面前。
他把杂粮饼子拿出来掰开放到搪瓷缸和饭盒里，又打开咸菜罐子和装肉的盒子，“吃吧！”
韩千雪拿起筷子低头开吃，头也不抬地说：“你也吃……”
“嗯。”陈年用小刀把杂粮饼片开，把咸菜和肉夹进去，直接干吃。
陈冬至：“爸，你喝点儿热水。”
韩千雪：“换换？我觉得你那个好吃。”
陈年的手一顿，说：“这个干……”
“不要紧。”韩千雪无所谓。
见她已经把饭盒推过来，陈年也只得跟她换了。
没到半小时，火车「咣当」一声就开了。
陈冬至身体一歪，脑袋差点儿撞到窗户上。
倒是韩千雪坐得稳稳的，晃都没有晃一下。
天太冷，没几个人会把窗子打开，车厢里的味道就不大好。
再加上各种咸菜的味道……
置身其中的时候，那叫一个酸爽。
“你……”
“嗯？”韩千雪抬头，嘴边一圈酱油掺饼渣。
陈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布子给她擦了擦，“没事儿，慢点吃。”
“哦。”韩千雪的目光落在他手里。
陈年解释：“这是冬至穿坏的衬裤剪下来的，都是洗干净的。”
韩千雪：“……”
好吧！物资缺乏的年代，她理解。
纯棉的衣服裤子穿坏了剪成毛巾抹布尿戒子……都正常……
等她觉得胃里没那么空荡了，才舒服的吐了一口气，给陈年和陈冬至说吴小花的事情。
“既然你一眼就看出有问题，你……”陈年皱眉，“太危险了，万一他们人多，直接把你绑走，我和冬至……”
别说，有人担心的感觉还挺好的。
韩千雪胳膊肘杵在桌上，手捧着脸，好心情地说：“你和冬至都睡了，我睡不着。我一睡不着，就想吃东西。”
她感叹道：“可能是以前饿太久，看到吃的我就受不了。以前因为我和我家那些不要脸的，你和冬至都吃不少苦头，我一想到这些，就没办法吃独食。”
陈年好笑地听着她长吁短叹。
“可你俩睡了，没法吃啊！我又想吃……太痛苦了！刚好吴小花撞上门，我就玩一玩呗！”
韩千雪抬起眼皮，试探着：“而且你没发现我力气很大？冰天雪地我都能弄个狍子回来，弄倒俩人也不算啥啊！”
“这倒是。”陈年附和，“你力气一直很大。”
韩千雪：“……”
是吗？原作者没写到啊！
这个坑爹的作者，怪不得断更太监了。
这都什么鬼设定？
算了！看在帮她书穿之后的人设查缺补漏的份上，她就不骂这个可能已经被丧尸吃掉的蠢作者了。
“以后不要冒险了。”陈年见陈冬至没吃完，把孩子的搪瓷缸拿过来，几口喝光，这才继续道：“不值当。再厉害的人都没有办法预知到未来的危险。”
韩千雪看着陈年眼中的遗憾和怀念，难得乖巧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这事情闹得不小。
附近的几节车厢的人都知道了。
就算有人没亲眼看到，也会从别人那里听说。
在他们看来，陈年和韩千雪这对夫妻都是厉害的。
正因为如此，之后的路程，陈年一家子都平静地度过。
他们大包小包下车的时候，就看到站台上站着的陈玉。
“大姐！”陈年放下行李，“你今天不是要上班？”
陈玉小跑过来，一脸担心，“还不是你们，坐个火车也不安生。今天早上派出所打电话我厂里找我，没把我吓死！”
“大姐。”韩千雪笑着推了推陈冬至的背，“叫大姑啊！”
这里可不是小韩村，也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地方，她不可能走暴力破解路线，所以只能做一杯绿茶了嘛！
“大姑。”陈冬至有些拘束地叫了一声。
陈玉上下打量着韩千雪，对她艳丽的脸和棉衣都掩盖不住的妖娆身段皱眉，“你……”
第18章 公交车牌沙丁鱼罐头
陈玉因为韩千雪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对她实在喜欢不起来，不然她也不会想要让小弟离婚再娶一个了。
可她到底不是刻薄人。
人都站在她面前了，陈玉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年的态度？
“既然都来了，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陈玉说完，伸手捏了捏陈冬至的脸，“冬至都这么大了，你们就算为了孩子，也得努努力。”
陈年躲开陈玉要拿行李的手，“大姐，你牵着冬至就行，这些东西有我和小雪呢！”
“是啊大姐，我和陈年力气大，我们拿就行。”韩千雪给了陈冬至一个眼色，这孩子立刻伶俐地上前主动牵住陈玉的手，“大姑，你牵着我吧！我妈说现在拐子可多了，我们在火车上的时候就遇到了，可惊险了……”
陈玉已经从打电话的公安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她还是有耐心地听陈冬至说话。
见陈玉不反感这个话题，陈冬至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租房子并不流行，但也并不是没有。
有燕郊也有没地的本地人，这些人在厂子工作年头多了，厂子就会分配房子，只要他们在厂子工作着，这房子就可以住。
陈玉一家就住在钢厂的职工楼。
而陈玉帮他们找的房子，就是厂里人在燕郊的老房子。
她本来想带陈年一家子坐公交车，可他们的行李也太多了。
这年头坐车的人多，他们人挤上去都费劲儿，更别说这些行李了。
“找个推脚的三轮车吧！不然你们这些东西不好整。”陈玉心里其实挺高兴，东西带得多带得全，说明弟弟会过日子。
韩千雪这姑娘虽然不会来事，可力气大，也能干活，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都往娘家折腾。
现在陈年把她带出来，老韩家一家在老远的小韩村，陈玉觉着他们只要努力，日子会过得好起来的。
“陈年，你带着小雪和冬至坐公交，我找个推脚的带着你们的行李过去。”
“大姐，我跟三轮车就行。”这大冷天的，陈年怎么能让陈玉遭这罪。
陈玉笑了笑，“你连地方都不知道在哪，你跟啥跟？行了！就这么地！”
火车站外永远不会缺少推脚的。
陈玉找了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大叔，问了到燕郊去不去，又商量了价，就让陈年把行李都搬上去。
韩千雪看了看三轮车上的位置，对陈年说：“编织袋里有被子，你给大姐拿出来披上，大姐这一看就是厂里统一发的棉衣，不咋厚实。”
“这个里面？”陈年随手指了指四个编织袋的其中一个。
韩千雪摇头，“你右手边那个！”
“哦……”
“大姐说燕郊有公交站点，我带着冬至坐车，你和大姐跟车。”
知人知面不知心，韩千雪看着瘦巴巴的陈玉，恨不放心她一个人跟三轮车走。
现在又没有监控，万一这人杀人越货的，回头怎么办？
倒不是她不能吃坐三轮车的苦，实在是这车上面再坐不下人了。
“不用。”陈玉心疼自家弟弟。
坐火车一天一夜的已经很累了，再坐三轮车受冻……
“姐，我跟着认认路，小雪带着冬至也熟悉熟悉公交车，不然以后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都咋办？”陈年笑呵呵地把陈玉扶上车，又把薄棉被披她身上。
他扶着三轮车的边缘的，问韩千雪：“看好站牌上的站名，数好了，别坐过站。真要有问题，就找最近的派出所。”
“放心吧！”韩千雪挥了挥手，“你赶快上车。公交车轮子多，肯定比你们快。”
看着陈年跳上三轮车，推脚的人把车子骑走，韩千雪才拉着陈冬至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她一见车站那些无序的等车的人，二话不说就把陈冬至抱了起来。
“妈！我能走。”陈冬至搂着韩千雪的脖子踢了踢腿。
“你能走，你也能挤？”韩千雪朝着一边挤29路车子的人抬了抬下巴。
陈冬至小嘴微张，“这么……这么挤？”
“所以你大姑说人能上去，行李上不去啊！”韩千雪也是惊住了，这哪里是公交车，这明明是沙丁鱼群啊！
或者说……是公交牌的沙丁鱼罐头？
可怕……
“妈！17路！17路！大姑说这辆车到燕郊！”陈冬至大叫。
韩千雪皱眉向后躲，“小点儿声，耳朵要被你震得聋掉了。”
“嘿嘿！”陈冬至抓了抓鼻子，“妈，快跑！”
韩千雪没办法，只能屈就于现实环境，抱着陈冬至成为沙丁鱼罐头的一员。
陈冬至不算小了，车上也没人会给这么大的孩子让座，韩千雪找个好站的位置就把他放了下来。
“抱好我的腿，不要乱动。”
“哦！”陈冬至好奇地四处打量。
可惜他只有上车的时候看到这种两节车厢的奇特公交车，上车之后他倒是想看窗外的风景，可惜他个子矮，看来看去，除了腿还是腿。
车子一启动，售票员就大声叫着：“二分钱准备好，都把二分钱准备啊！”
韩千雪身上没钱，她的钱都在空间里。
好在她习惯分门别类存放东西，想要拿分分钱很容易。
她把手朝着棉衣口袋里一伸一套，手里就有四分钱。
售票员是个灵活的胖子，而且力气很大。
她一边收钱给票根，一边推开拥挤的人群，从东倒西歪的缝隙中挤过。
售票员一把抢过韩千雪手里的钱，“哪两个？”
“我和我儿子。”韩千雪指了指抱着她大腿的陈冬至。
售票员迅速扯了一张票根给她，又退她两分钱，“小孩儿不用。”
“谢谢，请问坐到燕郊要几站？”
“燕郊是终点站！”售票员头都不回地说，“来，买票，都买票！买完的让一让啊！”
她的问题和终点不终点有关系吗？
她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下车啊！
车子走走停停，没几个人下车，倒是上车的人不少。
韩千雪不得不随着人群朝后面挤。
陈冬至好奇地看着脚下的圆盘，“妈，这个车好有意思，你看，这个还能转！”
“是挺有意思的。”韩千雪也觉得新奇。
“小偷！”陈冬至忽然抓住一个人的手，“你偷我妈钱！”
第19章 你挺会玩啊
陈冬至再怎么觉得自己力气大，毕竟是小朋友，和大人较劲儿，尤其是成年男性，还是属于螳臂挡车那种的。
男人轻易就甩开了他的手。
听到这边的动静，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只见男人穿着打理得干干净净的藏蓝色工装棉服，脚上踩着黑色的烫绒鞋，抹了头油的三七分的短发，看起来就像文化人，实在不像个小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