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原来你在这里,公主殿下找你呢!”两人身后的小径处急急忙忙地跑来一个碧衣侍女,她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见到沈沅嘉,先是一愣,朝着沈沅嘉福身行礼,这才低低对桃红喊道。
引沈沅嘉来此的侍女便是桃红。
“沈姑娘,您看?”桃红面露为难,她要将沈沅嘉送至休息处,可那头公主殿下又在喊她。
沈沅嘉看了一眼不远处,体谅地说道:“院子距离此处不远,姐姐自行离去即可,我一个人过去便好。”
桃红感激地看了一眼她,福了福身便急匆匆地往回走。沈沅嘉目送着侍女的身影消失在花枝后,接着拾步往前走。
公主府处处精致奢华,许是客人都在马场,此处并无侍女看守,沈沅嘉踏入院子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格外安静,倒是适合休息。她看到院子中央有一棵桃花树,粉色的花瓣如云霞般,微风轻拂,便有落英缤纷,恍若仙境。她含笑站在树下,忍不住伸手接住了几片花瓣。
她随后推开了门,入目的便是窗口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窗幔,屋内没有燃烛,她眼睛还未曾适应黑暗,闭了闭眼,心里闪过一丝困惑,这白日为何不开窗?
但那丝困惑稍纵即逝,她随手关上了门,门“吱呀”一声在她身后阖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忽然重重的跳了一下,旋即缓缓恢复正常。
她暗自发笑,自己何时变得胆子这样小了。
她摇了摇头,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便发现屋内别有洞天。屋顶上的四个角上竟然用鲛纱制成的香囊悬挂了四颗硕大的夜明珠,此刻在屋内完全的黑暗中,莹莹发着光,如梦似幻,竟格外好看。饶是沈沅嘉也为公主府的大手笔震惊,鲛纱千金难求,夜明珠价值连城,可这不过一个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就有这么多珍贵的东西。
沈沅嘉借着荧光找到了床榻,昏暗中,她隐约瞧见榻上有轻微的起伏,她一愣,以为是叠着的锦被,再凝神望去,却发现是个人的模样。
她一惊,下意识刚要后退,却见床上躺着的人倏然睁开了眼,他像是刚醒,眼神有些迷茫,随即目光渐渐染上危险,转头望向了床的外侧。
沈沅嘉呼吸一滞,心高高的提起,脑海里闪过一张深沉的脸,她忍不住往前倾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待她将他与印象里那模糊的人影重合起来时,方才确信,这人竟是前世残忍暴虐的帝王,今世尚在隐忍蛰伏的太子殿下。
她闭了闭眼,刚要屈膝行礼,床上的人却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瞬,天旋地转,她的后背被重重地砸在柔软的锦被中,还未反应过来,唇上就落下一抹冰凉。
沈沅嘉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如同冻住了一般。
身上的人见她没有反抗,似乎是轻笑了一下,随即唇再次落下,柔柔地贴在她的唇上。沈沅嘉头晕目眩,她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倏然别开头,躲开了他的吻,“殿下,请……”
可身上的人像是被她的动作激怒,不似方才的温柔,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下颌,强硬地逼着她转过了脑袋,沈沅嘉避无可避,这才发现他的眼睛里面充斥着疯狂,眼底血丝密布,竟隐隐如同嗜血的猛兽。
沈沅嘉的心直直往下坠落,难道自己的拒绝惹怒了他?她想到前世关于陆筵的传闻,浑身的汗毛惊立,对于眼前的人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她抑制不住的颤抖,如同暴雨下脆弱易折的花骨朵,孱弱得惹人心怜。陆筵的目光落在她紧闭的眼睫上,他定定地看着,长睫如羽,如同扑翼的蝶,勾人神思,鬼使神差的,他低头,温柔地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蝴蝶瞬间停止了挣扎,陆筵舌尖缓缓沾染到了苦涩,他忍不住心跳了一下,随即像是尝到了甜头的赌/徒,眼底划过疯狂,猛地含住了眼前的红唇,辗转用力,像是要将其拆骨入腹,融入骨血。
沈沅嘉双唇渐渐染上灼热,甚至让她隐约有些酥麻,陆筵的疯狂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陆筵却忽然温柔下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她头脑昏沉,却听到一声呢喃,“沅沅……”声音里满是深情与宠溺。
沈沅嘉脸色瞬间苍白,媛媛?
她睁着眼望着头顶的床幔,心底涌上悲凉,她恍惚记起来,前世的帝王心悦一女子,情深不渝,曾经有宫人无意间闯入其寝殿,却发现满殿都是他亲手为她绘制的画像,一颦一笑,栩栩如生。而据那人言,画上的女子容貌昳丽,恍若神女,与沈沅嘉十分相似。
第13章 妄念
沈沅嘉苦笑了一声,看来自己又被人当成了替身。没想到,那人名字里竟然与她也有音似的字。
陆筵疯狂之后,却如同被安抚住的猛兽,浑身上下散发出愉悦的气息,他侧躺在沈沅嘉的身侧,偏执而霸道地将沈沅嘉纳入自己的怀抱中。不一会儿,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悠远,竟是缓缓睡了过去。
沈沅嘉僵硬着身子,睁着眼盯着眼前的胸膛。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酸涩,轻手轻脚地将陆筵的手从自己腰上取下,随即悄无声息地下了床,她拖着绵软的腿,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转身离开了屋子。
沈沅嘉出了门,迅速地整理好微乱的衣裳,好在陆筵虽然疯狂,但也没有不管不顾地做到最后一步,她除了上衣乱了,其他的地方倒也齐整。
她伸手碰了碰双唇,微痛,沈沅嘉暗自庆幸,好在没有被咬破皮,她想起方才陆筵疯狂攻城掠地的动作,羞耻之余竟隐隐有些庆幸。她狠狠地闭了闭眼,努力将脑海中的画面驱逐出去,随即深吸一口气,选了幽静的小径离开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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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子中,沉睡的人仿佛察觉到怀中人的离去,眼皮不安地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一些旖旎的画面,他皱眉,伸手揉了揉眉心,眼底满是暴躁。
自己方才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他最后成为了帝王,九五至尊的他坐拥如画江山,居然如同傻子一般在心中深藏着一个女子,即便女子已经嫁作他人/妇,他对女子仍然情深不移,甚至为了她守身如玉,空置了后宫多年。
陆筵撑坐起来,低着头,从一侧取了火折子,点燃了床头的红烛。
刹那间,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精致的摆设一览无余。
陆筵盯着眼前的浅碧色的锦被良久,发现仍旧与幼时毫无变化,脑海中女子如同染了胭脂的羞涩面容以及明亮清澈的黑亮瞳孔越发清晰起来,半晌,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到底是梦境,自己居然能够看清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