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草一木,渐渐没有了沈沅嘉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合他审美的摆置。
江云澈的脚步僵了僵,胸膛里汹涌而来的窒息感让他想要逃离。
“侯爷万福。”
丫鬟看到了他的身影,笑着前来相迎。
他离去的脚再也抬不起来,他拖着步子往里走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沈清璇身边的邓氏。
邓氏不复以前的光彩照人,脸上添了细纹,鬓角也有了银丝,看上去有些沧桑。
邓氏见了江云澈,脸上露出一抹笑,带了几分讨好,“阿澈,你回来了?‘
江云澈温声道:“见过母亲。”
江云澈不理解邓氏为何每次面对他,总带着小心翼翼的笑,好像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
邓氏不自在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近些日子,可是公务繁忙?”
江云澈心底苦笑一声,他最近不受重用,哪来什么公务呢?
“并未。”他答道。
“男子成家立业,既然公务不忙,也要多花些时间陪伴妻子儿女才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要齐家,才好去处理国家大事啊。”邓氏说道。
江云澈闻言,看了一眼沈清璇,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总该是沈清璇又向邓氏抱怨他经常不着家,没时间陪她了。
“我明白了。”江云澈淡声道。
邓氏见他神色淡淡,显然并不喜欢她说的话。邓氏无奈,她有什么办法呢?沈清璇回了家就哭诉她过得不好,夫君并不爱她,婆婆也处处挑刺。
当初荣阳侯将她许配给江云澈,她不过是一个后宅夫人,哪能改变沈敬仁的决定呢?
更何况,以前江云澈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她也想着,沈清璇若是嫁给他,定然会过的极好。跟着安远侯,一步步成为一品诰命,国公夫人。
哪料到,最后六皇子败了,太子殿下登基,而身为六皇子幕僚的江云澈也不被重用。
邓氏也有些后悔了。
“自从上次璇儿小产,如今身子也还未调理好,你这整日里不在她身边陪着,总是有些伤她的心的。”邓氏道。
邓氏其实有些心虚,当初她担心沈清璇未婚怀孕,会坏了名声,就匆匆将她嫁出去了。婚后,江云澈也一直以为沈清璇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前些日子,六皇子兵变,沈清璇擅自作主,劫持了沈沅嘉,用来威胁陆筵。
没想到腹中的孩子没保住,小产了。
要邓氏说,孩子没了才好,这是六皇子的种,总归是一段孽缘,流了就流了,谁也不知道。以后沈清璇安安份份地在安远侯府相夫教子,也是好的。
江云澈想到他那个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心底升起一抹愧疚。他并不知道,那夜沈清璇发生了什么,导致小产。当时他正在宫外部署,以接应六皇子,等六皇子败了后,他随后才知道,她不小心滑了一觉,孩子便没保住。
他心中有些愧疚,若是他好好地陪着她,说不定她也不会小产。
到底是当初倾慕过的女子,便是如今对她没有爱情,但既然他娶了她,责任他还是能给她的。
“今日起朝中有七日不用上朝,我会在家陪璇儿。”江云澈如是说道。
邓氏愣了愣,刚想问为何有这么多天的休沐,脑海中就忽然想起来,今日是登基大典,也是封后大典……
帝后登位,普天同庆,罢朝七日。
她脸上的神色顿时黯然下来,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那就好。多陪陪璇儿。”
沈清璇在一旁看着邓氏的神情,立刻就猜出来,邓氏又想起了沈沅嘉。她咬唇,目光憎恨。
江云澈并未久待,闲话家常了几句后,便去江母处请安了。
“娘,你是不是后悔了?!”
沈清璇忽然问道。
邓氏抬眼。
沈清璇质问道:“当初为了救下我,你与沈沅嘉断了母女关系,你是不是后悔了?”
沈清璇挟持过沈沅嘉,如今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与邓氏有莫大的关系。当初邓氏得知六皇子和沈清璇逼宫,她心急如焚,后来又得知沈清璇竟然挟持了沈沅嘉,她更是吓得险些晕过去。
她自认为自己对待两个女儿,处事还算公允。
沈清璇未回来之前,她将沈沅嘉培养成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沈清璇回来后,她亲近亲生女儿,尽力补偿她,却也没有短了沈沅嘉的衣食住行。
她对沈沅嘉,有养育教导之恩。
对沈清璇,有生养爱护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