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些皇子也不是那么无趣嘛?乖乖等死的猎物远不如临死前会剧烈挣扎的猎物好玩。希望诸位皇子能够多增添点乐趣才好呀!
他血液里的暴戾因子有些沸腾,刚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摇了摇酒杯,酒香四溢,递到了唇边,却在此时,耳间就听到了一声娇斥。
“江云澈!”
他心脏忽然骤停,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耳旁也是嘤嘤的嗡鸣声,头痛欲裂下,潜藏在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如同呼啸而来的山风,将他席卷。
“阿澈,你怎么知晓我喜欢牡丹花啊”
“阿澈,我穿这条玉兰白的裙子好看还是石榴红的裙子好看呀?”
“阿澈,明日是花灯节,我们去看花灯吧?”
“阿澈……”
他眼前阵阵发黑,他仿佛看到自己如同一个卑劣的贼,躲藏在黑暗中,眼神热切而渴望地盯着不远处浓情蜜意的两个人,心底听着女子甜糯悦耳的声音,心底翻涌着不甘与落寞。
如此反复,明明心头如刀割,一字一句如针,胸口密密麻麻的疼。可他却偏要日复一日地去看她,绝望寸寸入骨,饮鸩止渴地活着,只为了多看几眼女子的笑靥,即便那笑,不是赠予她的。
白玉酒杯坠地,碎裂一地,酒香愈浓,醉得他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心跳恢复,他只觉眼角刺痛,温热的液体缓缓沁出,他闻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身旁的人发出惊叫声,他细细辨认,方听出说的是,“殿下,您的眼睛流血了!”
陆筵伸出手,轻拭了眼角一下,指尖便留下粘腻温热的感觉。
他低头望去,眼前却是一片黑暗。血液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便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不过,温热的液体仍然让他知晓,他……眼睛流血了……
周围伺候的人慌了神,没有料到太子殿下坐在那里,无缘无故便眼睛流血,慌慌张张地便要出去请太医。
屋内霎时寂静下来,陆筵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仍是那般从容,仿佛眼睛流血的不是他。
脸上的血流进了嘴中,他伸出舌尖尝了尝,略微有些苦涩,一如他的人生,蒙着灰,看不见光,黑沉沉,压抑得让人发疯。
他想,他这次应该是真的要瞎了。
尽管他知晓自己总会有这么一天,可心底还是有淡淡的不甘,他还没有亲眼看到康正帝绝望忏悔的样子,他还没有亲眼看到那些颐指气使的人卑躬屈膝的样子。
怎么就要瞎了呢?
忽然,他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轻轻踏在柔软的地毯上的声音,如同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不是他熟悉的男子的脚步声。
他动了动身子,撩了撩眼皮,直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多年后,陆筵仍能清晰的记得,屋内淡淡的牡丹花香,随风飘扬的青碧色纱帘,桌上袅袅的热茶,以及,红裙乌发的少女。
屋子的轩窗大开,清凉的风吹拂而入,来人逆着风,柔软而坚定地来到了自己的身前,站定。他眼前的灰色如同慢慢漾开的清茶,波光粼粼,一圈圈扩大,逐渐退出了他的世界,他睁着眼,颜色缓缓清晰……
“殿下”
声音仿佛跨过了时空,他的心脏忽然加速跳动起来,噗通噗通,一如梦境中的悸动。
“沈沅嘉”疑惑的语气,却带着笃定。
沈沅嘉松了口气,但又疑惑他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刚刚看到六楼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几个侍从,以为陆筵已经遭遇了不测,趁着混乱上了六楼,就看到陆筵一个人坐在榻上,他逆着光,沈沅嘉看不清他的神情,一步步走进来,就看到陆筵缓缓转过了头,脸上两道蜿蜒的血迹,如同地狱里的恶鬼,阴恻恻地要将人拖入深渊。
沈沅嘉一怔,迟疑地喊了一声,谁知陆筵竟是精确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尽管心下疑惑,她看着陆筵脸上的血,有些担忧。
“殿下,您的眼睛……”
陆筵压下胡乱跳动的心,掩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流血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来替孤上药包扎。”
沈沅嘉震惊地张大了红唇,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努力地搜刮着自己的记忆,却如何也想不起自己前世听闻的那些秘闻中,有哪一件是在说陆筵眼睛出事的事。
她心下乱糟糟的,一时间站在原地愣神。
“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陆筵音色淡淡的,似乎丝毫不介意刚刚自己说了什么惊天秘闻。
沈沅嘉脚尖动了动,转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