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昇没有回话,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总说温廷筠不过是脚下的蝼蚁,只要是想,随时都可以收拾,可是,如今他却一天天的发达起来,风光无限,到底什么时候收拾他?别只是嘴上说得好听吧!
永昌侯宋澜亭看着儿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将手里的书信折好,放回到信封里,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四十六章 出使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明天就将有灭顶之灾的温廷筠,在太白楼里,跟海因里希和约瑟夫两人好好普及了一下中华博大精深的美食文化,酒足饭饱后,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定远侯府。
原本也因为去温廷筠京郊的庄子上,给皇后过了一个美好生辰而心情愉悦的皇上,此时却是满脸怒意,将手中福建来的密奏,啪的一下摔在面前的御书案上,怒道:“他可真是胆大包天!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站在一旁服侍的安公公,身子随着皇上摔密奏的动作,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之色,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皇上如此的生气了!
看着怒意未消,起身在御书房里暴躁的踱来踱去的皇上,安公公瞥了一眼御书案上的密奏,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劝到:“皇上,气大伤身,密奏也只是一家之言,也许事情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也未可知!”
说完后,去泡了一杯清热去火的莲子心茶,奉给了皇上。
听到安公公的话,已经过了最初气头的皇上,慢慢冷静了下来,伸手接过安公公奉上的莲子心茶,低头啜了一口,虽然眼中仍是怒意未消,却默默坐回了御书案后,用手指轻轻敲着御书案上的密奏,眼神晦涩,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公公垂手立在一旁,心中却是暗暗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谁又要倒霉了!
第二日,是大朝会的日子,温廷筠因为昨日跟海因里希和约瑟夫两人在太白楼里喝得太嗨,半夜被簪墨叫起床时,还迷迷糊糊的,脑袋里混混僵僵,一片浆糊,连自己是怎么洗漱,怎么穿的朝服,都没什么印象,又在马车上眯了一小会儿,直到到了皇宫外,才稍稍清醒了些。
温廷筠神情萎靡,哈欠连天的站在上朝的大殿上,耳中听着那些朝臣们吵来吵去,直觉得很是无语。
勋贵世家跟清流文官们因为各自代表的利益不同,要吵,勋贵世家内部为了争权夺利,也要吵,清流文官们因为政见不同,还要吵,每天就那么点事儿,翻来覆去的吵个不停,不会腻么?!温廷筠听得简直要睡着了。
然而,就在他站在那里迷迷糊糊,无聊的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到耳边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刷的一下向他看了过来。
温廷筠迷茫的抬起头,只见两排朝臣中间,已经出列的王御史,正举着手中的笏板,义正言辞的高声说着:“定远侯温廷筠无视海禁政令,与外国洋人勾结,公然开设店铺,买卖外国货物,不仅自己非法敛财,更是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若人人效仿行之,那海禁政令岂不成了一纸空文?!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皇上,定远侯温廷筠目无国法,心无君上,定要将他重重处罚,才能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王御史的话音刚落,便有大臣陆陆续续站了出来,随声附和,一时间,大殿之上,臣附议的声音此起彼伏,抬眼望去,竟有十多名各色官员出列,同时弹劾定远侯温廷筠!
龙椅上,皇上的目光在出列弹劾温廷筠的十多个官员身上,一一扫过,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眼中的怒意有若实质,大殿之上,任谁都能感觉到天子压抑的雷霆之怒!
垂首而立的永昌候宋澜亭,嘴角却是浮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定远侯,温廷筠!”龙椅之上,皇上隐含怒意的声音,一字一顿的传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这声音,向温廷筠聚了过去。
幸灾乐祸者有之,嘲讽讥笑者有之,旁观看热闹者有之,只是除了已通过考绩升任到左通政使的温敬严和礼部侍郎温廷卿这两个温廷筠的亲人外,竟是一个面露担忧之色的人都没有!
温敬严急得额头冒汗,想要上前帮着说两句话,却又没什么可说的,当初温廷筠开这家铺子,生意颇好之时,他还很是高兴,可是随着铺子越干名声越大,风头越来越盛,他便觉得心里不安起来,也曾告诫过温廷筠,做这种违反禁令之事,不要太过高调,否则就会遭人眼红妒忌,被御史弹劾,可他偏偏不听,如今到底是出了事儿了,被那么多朝臣一起弹劾,可怎么收场啊!这好日子才刚过了多久,他就又开始惹事儿了!
温廷卿虽然心中也有些替温廷筠担忧,但是目光向温廷筠看过去,却见他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还带着些宿醉未醒的憔悴懒散,好似被十几名朝臣联合弹劾,被满朝文武等着看热闹的人,不是他般,突然之间,心中便有了底。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好似已经对自家弟弟温廷筠有了莫名的信心,遇到事情,不会第一时间就觉得他又闯了什么祸,而是会想,他是不是另有隐情。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因为温廷筠而心绪起伏,只有搅乱了众人心绪的温廷筠本人,淡然无谓,在听到皇上叫他以后,才懒洋洋的向旁迈了两步,出列后,躬身行了一礼,斜睨着身边一众弹劾他的朝臣,淡然的回道:“请问王御史和各位弹劾本侯的大人,我朝哪条法令规定了不许与外国人合伙做生意?王御史和各位大人又哪只眼睛看见本侯买卖外国货物了?”
他的话,让一众弹劾他的朝臣俱是一愣,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厚颜无耻的巧言令色,可惜,事实摆在那里,由不得他花言狡辩!
王御史看了他一眼,神情不屑的道:“我朝是没有哪条政令规定,不可以与外国人合伙做生意,可定远侯与外国人合伙开铺子,又卖得是我大夏朝没有的货物,不是违反海禁之策,是什么?”
王御史说到这里,却是抬头看向龙椅之上的皇上,慷慨激昂的说道:“皇上,如果人人都像定远侯这样巧言令色,效而行之,那我大夏朝的法令,岂不形同虚设,人人都可以为所欲为!臣请皇上明辨,务必将此势头扼杀在萌芽之中,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皇上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盯着义正言辞的王御史看了良久,才转过眼去,看向被他弹劾,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温廷筠,微微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