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安点了点头,主动给陈茂成那杯喝见底的茶加满水,陈茂成看在眼里,默默记下自家小外甥这个小动作。
文靖安问道:“舅舅今天怎么来看我们?”
陈茂成直言道:“昨天你和你娘进镇的事我都知道了,过来看看你们。”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礼物,说道:“你外婆说你月初上了学塾,我带些东西给你。”
文靖安看了一眼,不得不说这位大舅舅出手阔绰,他说的“一些东西”绝不仅仅是一些些,文房四宝应有尽有,还特意买了几刀上好的白纸,最关键是他竟然给文靖安带了一堆好书,文靖安发现里面有一套四书!
“这些东西你都拿着,还需要什么尽管跟舅舅开口,我如果不得空会派人给你送来。”
一旁的大伯母和文福安都馋哭了,在他们看来这些东西如果换成银子该有多好。
文靖安却没在第一时间接受陈茂成的好意,反而问道:“我娘知道吗?”
倒不是陈三娘和陈茂成关系不好,不准文靖安要陈茂成的东西,实际上陈三娘和她两个大哥极为要好,感情很深,这些年为了陈三娘的事陈茂成两兄弟跟陈守严吵了不少次,他们私底下也没少关心文靖安一家,但一来陈三娘生性独立自强,二来她不愿陈茂成两兄弟跟陈守严闹掰,所以除非山穷水尽,她不会接受陈茂成两兄弟的接济。
陈茂成当然了解陈三娘的性子,他经商做事面面俱到,和文靖安说道:“我跟你娘说过了,送你上学的东西她不拒绝。”
文靖安这才说道:“谢谢舅舅的礼物,靖安会用功读书的。”
陈茂成微微颔首,在他眼里这个小外甥是相当懂礼数的,文家虽然艰苦,但陈三娘教出了一个好儿子,这正是他们两兄弟敬佩陈三娘的原因之一,穷苦不穷志。
他刚想勉励文靖安两句,“伺候”在门口的大伯母便迫不及待开口了。
“大舅子,你看我刚才跟你提的事……”
陈茂成瞟了一眼旁边的文福安,冷冷道:“贩茶是苦活累活,你家儿子这个身体连马都骑不了,怎么在我手下做事?”
文靖安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自他们一家搬到这里之后大伯母连来都没来过一趟,今天却带着文福安过来阿谀奉承,原来是想借他们家跟陈茂成的关系,给文福安谋一份差事!
遭到陈茂成拒绝,大伯母赶紧又换了个主意,说道:“那在二舅手下帮忙也可以,我听说二舅现在统共收上百亩田的租子,不得了!我家福安正好跟过去学学本事。”
陈茂成火眼金睛,反问道:“他会写字算数?”
大伯母噎了一下:“这——”
陈茂成行商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大伯母在他面前便如一张白纸一览无余,陈茂成难得来一趟,也不跟大伯母兜圈子,毫不留情道:“这些年你怎么对我妹子一家我们兄弟心知肚明,我们迟迟不来敲打你,是考虑到我妹子和妹夫的难处,如今她们与你分了家,我再没什么好顾虑,你听好了,求我办事可以,占我妹子一家便宜不行,往后我们照拂着她们家,你再来寻麻烦得掂量好自己的斤两。”
大伯母的一张大脸变成了猪肝色,一般人对她说这种话,她早发脾气掀桌子开始对骂了,但陈茂成是什么人?她在陈茂成面前就是渣渣,陈茂成完全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反而要她感恩戴德,笑脸相对。
“毕竟你是三娘的大嫂,我看在三娘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你家儿子的事我记住了,往后镇子上有好差事,我派人过来知会你。”
大伯母赶紧带着文福安鞠躬道谢,陈茂成大手一挥:“不留你们吃饭了,走吧。”
大伯母和文福安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这才离开了文靖安的家门,只是她们前脚刚出去,陈茂成便问文靖安:“你觉得我会给她那个胖儿子找差事么?”
文靖安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舅舅不会。”
陈茂成好奇道:“哦?为什么?”
文靖安:“舅舅这招可以叫‘威逼利诱,有恃无恐’。你这么说了就能一直拖着大伯母,你一日不给她儿子找差事,她就一日忌惮你,如此一来,她以后肯定也不敢为难我们家。所以舅舅也就跟大伯母这么一说,差事不过是勾住她的诱饵,能拖则拖,肯定不会帮她找。”
陈茂成听罢先是惊愕,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等过几年你大几岁,舅舅一定带你出去做生意!你有这个天分,你那个胖堂哥就算了,哈哈……可惜你去读书了。”
文靖安:“就算读书靖安也想跟舅舅出去见见世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陈茂成笑意不减,一口应允下来:“行!你想去随时跟舅舅说,我们生意人需要你这种脑子。”
这时陈三娘从外头拾掇好了饭菜,进来问道:“舅甥俩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文靖安:“娘你没看见,舅舅把大伯母唬得一愣一愣的,可算替我们家出了口恶气,以后大伯母肯定不敢来找麻烦了。”
陈三娘:“别跟你舅舅学,他一肚子坏点子,你是读书人不是生意人。”
陈茂成道:“打住打住,靖安以后还要跟我去贩茶走商,到时候你别不放行啊。”
陈三娘道:“他要去我自然不拦着,只是不准耽误功课。”
陈茂成道:“不会不会,靖安走万里路读万卷书,可以边走边读书嘛!”
陈三娘笑道:“你倒会现学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