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两人计长一人计短,文靖安把这件事跟林宁宴说是对的。
林宁宴听完事情来龙去脉,看完账本之后,略作思索就开始分析。
“萧弘治和萧国公府绝对是圣上的心腹,萧弘治要对付殷平海其实就是圣上要处置殷平海,但看在殷平海是严同亲自举荐到剑州去的份上,殷平海此人又是二品武官,没有真凭实据,圣上也存了顾虑,现在账本在你手中,就是说证据在你手里……”
林宁宴稍作凝思,忽然福至心灵,惊喜道:“我猜到了一件事——”
陈崇章好奇问:“什么?!”
林宁宴信心十足:“萧弘治来京的时候就是圣上准允严同辞相的时候,到时候……”
文靖安接话:“直接把账本交给萧弘治?”
林宁宴:“果断交!不要有丝毫犹豫!不提任何条件,我们不是跟萧弘治打交道,而是给背后的圣上表忠心!严同去相,圣上刚好杀殷平海敲打旧党给新丞相温仪良立威,我们恰好呈上账本立功,哈哈,苏长卿这本账簿帮我们大忙了,简直如有神助!就是温仪良都得念我们一份好!到时候我们旁敲侧击让他知道账本的事,他就不会为难我们农事处。”
文靖安倒没考虑到背后还有这么多复杂的关系,他想的只是交还是不交,至于交不交背后的一大串干系以及交完之后如何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像林宁宴想得这般通透,这就是在官场有知己好友的好处,在政治风向方面,林宁宴和他互补了。
“到时我们还可以请萧弘治帮忙,让剑州布政司出面还苏长卿清白,让他重新在剑州建立海阁,到时候往返西海,我们就有了民间助力,很多周洵不方便出面的事都可以交给苏长卿去办。这账本关系重大,你千万收好了!”
林宁宴难得如此激动,文靖安把账本递给他,说道:“要不你来保管?”
林宁宴喜不自胜,下意识伸手去接,但下一刻又及时止住了自己,强心把手收回来,神情严肃道:“你藏好它,从现在开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当没说过。”
说完他直接问陈崇章,演得有模有样:“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陈崇章也回得有模有样:“哦,萧弘治堂堂布政使送礼送咸鱼。”
林宁宴点头道:“对,靖安你从咸鱼开始说。”
文靖安:“……”
账本这件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去找严素光谈一次。
第197章 请客 灯火通明围炉煮茶
正如文靖安揣测那般,严素光不肯留在京城而一定要去江州,并非全然是提前为严同辞相做准备,说白了,要是到时候元景帝真的有心清算旧党,她们严家人首当其冲,躲到西海去也没用,她要去江州的真实原因说来俗套,基本只有在戏本子里才有的桥段——
逃婚。
去剑州之前她和严同这对祖孙之间是有交易的,严同答应让中书省出面促成文靖安去剑州和西海人谈合资事宜,条件是回来之后严素光要娶丞相府中一位女子为妻,现如今她和文靖安如愿从剑州归来,这件事就该到了日程上。
这一日傍晚时分,丞相府书房中只有严同和严素光祖孙两人。
严素光是被严同派人“请”过来的,严素光进门之后,严同看也不看她,依旧专注审阅手中的公文,半晌后才说道:“听说你主动请缨去江州?”
严素光面无表情答道:“没错。”
严同这才抬头瞪着严素光,一种久居高位的威压顺着目光投射过来,寻常人怕是要跪下来,严同冷冷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严素光:“没忘。”
祖孙都是聪明人,不必多说废话,严同直言道:“我已经让你母亲挑了黄道吉日,你去找她,问清楚成婚的日子。”
严素光:“我是答应过你,但西海人没来江州之前,我不会成婚。”
严同顿了顿,重重放下手中的公函,语气既有威胁也有训导,“我辞呈已经递上去!趁我还是丞相,手里还有权力先为你立一个名分,成了婚你就是严家家主继承人,不管后头局势怎么变,你的名分不会变,你明不明白?!”
严素光正要再说,严同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严素光只得缄口,严同咳嗽依旧不停,最后变成呼呼喘气,严素光看出不对,刚要上去询问,严同抬手制止了她,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也已经花费了很多的力气,他朝严素光摆了摆手,说道:“去吧,好好想想,为了严家,不要躲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严素光眼睛动了一下,终于没再说话,拱手行礼退了出去,但她人是退了出去,心还在书房里边,因为她刚才看到了严同的另一只手,那只手握着咳出的一口血,严同草草让她离开书房,为的是对她隐瞒身体状况。
她知道严同这几年身体已经很差了,有时进出宫城都要人扶着才能走完,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看来严同辞去丞相之职,身体原因占了很大的比重。
严素光原本想的是严同辞相不会这么快成为现实,更换一朝丞相元景帝需要从长计议,所以严素光的打算是先去江州,把成婚这件事拖一拖,等中书省和庙堂把那些公约、条约都承认了,西海人正式驻扎江州之后,她再回京来办这件事,现在发现严同是这种情况,她心里动摇了。
这时天色快要入黑,严素光心里无比烦闷,不知如何排解,在她心里是及其抗拒和另一位女子成婚的,但理性告诉她她必须这么做,严同其实不是在逼她,而是在保护她,将“衣钵”传给她,把维护严家的权力和责任一并交给她。
这种女扮男装的矛盾她自小感触颇深,只是后来随着她正式踏入官场,她把那种强烈的反抗念头压制了下去,现在要她和另一个女子成婚,心里那种压抑像是泄露了一般,她很难再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