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忙不迭搬来椅子,又扶着椅背,仰头看张廷玉站上去,伸长手臂去拿书,只见张廷玉的手在一排书籍上面过了一下,几乎是不怎么犹豫,就取中其中一本,而后扶着弘历的肩膀从椅子上下来。
张廷玉将这书籍上面的一层浅灰拂去,递给弘历:“喏,给你。”
“先生,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弘历接过去,眨巴着眼睛问,“你记得每本书摆放的位置?”
张廷玉摇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我正巧看过这一本。”
这书摆在这里,又不是必修科目,除了学霸,谁没事看这个啊?
弘历不禁十分佩服:“先生定然是看了好多本,所以才会记得这本书摆在这儿,真是厉害。”
张廷玉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倒也不是,我只是平素爱读书,看书的速度又比别人快些,进了这翰林院,看见这么多书,自然是见猎心喜,所以看了不少书。”
他跟弘历解释了这么一句,又笑起来:“你以后也不用麻烦其他人,要找什么书,只管来问我就是,左右我也不费什么时间。”
“我先谢谢先生,不过用不着。”
弘历看着面露讶色的张廷玉,忍不住狡黠地笑了起来:“先生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我能跟来看看吗?”
南书房里,弘历搬了把椅子,乖乖巧巧两手托着下巴坐在桌子边上,看张廷玉办公。
张廷玉发觉,只要他移动,就有一道目光跟着过来,直把他弄得有些不自在,干脆抛了本书给弘历叫他自己看。
等到他处理完自己手上的事情,南书房这里依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张廷玉这才看向弘历:“你在我这里都磨蹭到现在了,再不走,御膳房那边的午膳都要过时间了。”
弘历将书本一合,起身双手合十做感谢状:“谢谢先生收留我,要不咱们一块儿吃饭?”
张廷玉扫了弘历一眼,笑道:“陛下不许你过来南书房吃饭,怎的,你是准备找我做挡箭牌了?”
弘历就嘻嘻哈哈一笑:“父皇是说不许我没事过来吃饭,可是先生,我要是帮您做事,不就是有正经事办了么?”
张廷玉故意问:“你能帮我做什么?”
弘历双手将桌上的书捧起来,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帮先生拿书呀!”
两人在偏厅吃饭的时候,见四下无人,张廷玉扫了弘历一眼:“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都赖着不肯走了吧?你现在胆子是越发大了,若瞻让你找书,你还在外头游玩。”
弘历知道张廷玉说这话是跟他开玩笑,因此他也不慌不忙,还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可是朱先生就是不想让我那么早回去呀。”
张廷玉眼神看过来,弘历就更来劲儿了,苦哈哈抱怨起来:“朱先生每天都让我找那么刁钻难找的书,就连翰林院的人都要翻上小半个时辰,而我每次带回去的书,都没见先生怎么看,可见先生就是不想看见我,有意把我支出去呢!”
张廷玉还是笑:“若是不想见你,给你多布置点不就行了?”
弘历得意一笑:“功课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难事,我每次放学没过多久就写完了!”
他得意没多久,又想起来张廷玉还在对面,连忙补充一句:“不过先生你不能给我加作业啊!我这跟着朱先生都是长见识,又不是胡闹!”
张廷玉笑着看弘历:“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科举毕竟是大事,你如果一直缠着若瞻,恐怕耽误了若瞻,也耽误考生,你不是忽悠了,不,你号召了不少宗室子弟参加考试,也不想耽误他们吧?”
弘历没有放过张廷玉的小小“口误”,嘟了嘟嘴抱怨了一句:“我才不是忽悠他们呢,我那是给父皇分忧!再说了,他们去考科举也是条路子,我天天在家里读书,他们天天在外面玩狗,多不公平啊?”
张廷玉忍俊不禁:“殿下总算是说了实话,殿下就是想着,不能只你一人深受读书之苦,所以才要把其他人也都拖过来读书是不是?”
弘历煞有介事地摇头:“才不是呢!”
张廷玉来了兴致,想听弘历怎么编:“哦?”
“饱受读书之苦的可不止我一个,”弘历一本正经扳着手指给张廷玉数:“算上弘昼和三哥,足有三个人那么多呢!”
张廷玉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这边正笑着,外面也走了个人进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弘历派出来找书的朱轼。
“衡臣看起来和四皇子聊得很开心啊,介不介意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
弘历连忙起身行礼,迅速把随身带着的书奉上:“先生,我找到你要的书了,在这!”
朱轼只扫了一眼,又把弘历问住:“既然找到,为何还一直不归?要在这里打搅你衡臣先生?”
朱轼时常板着脸,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张廷玉亲和,现在又声音冷淡地发问弘历,问得他还是有点怕。
张廷玉也看出来了,便开口解围:“若瞻大人要是再问下去,恐怕明日四皇子都不敢来找我帮忙了。你要四皇子找的书实在是刁钻,翰林院那边的年轻人都找不到,私下里跟我抱怨过两回,今儿我才专门过来帮弘历找的。”
张廷玉笑着看看朱轼:“若瞻兄想找什么书,在上书房的时候就可以告诉我,我顺手就能给你带来,何苦要四皇子折腾翰林院那些年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