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轼看看弘历,后者一脸无辜,再看笑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的张廷玉,也十分无奈,他坐下来,犹豫片刻,盯着那小小一个茶杯看了半天。
弘历留意到朱轼的眼神,非常体贴地取了茶壶过来:“先生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茶吧!”
他动作快,两下就倒满了大半杯茶,看着朱轼:“先生喝吧!”
朱轼看看弘历,再看看茶杯,到底还是端起茶杯来,饮了一口。
张廷玉看着朱轼的目光忍不住变了一变:“难得啊,我还以为,若瞻一直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轼打断,朱轼盯着张廷玉,开口了:“既然四殿下都引起了你的注意,想来我就是要瞒你,也瞒不住了。这样一来,我干脆直接跟你说好了。”
张廷玉和朱轼同在上书房授课,两人私下关系不错,听闻朱轼开口,弘历原本以为张廷玉会爽快答应,不料张廷玉却眉头一皱,问:“若瞻,你果真想好了要问我?你要知道,我平日里在南书房行走,见到陛下的机会不少……”
朱轼坦荡地看着张廷玉:“陛下让我做恩科主考官,我这段时间以来,所作所为都在陛下眼中,现在遇到难题自己解决不了,寻求帮助也并不稀奇,你就算让陛下知道,我亦不觉得有错。”
张廷玉问:“这样一来,你不怕陛下对你的印象变差,以为你办事能力不足?”
朱轼并不生气,而是平静答道:“此事实在是为难,不是我自己能够解决的。”
“先生,你有什么难题,可以说出来告诉我呀,我——”
弘历在一边看着,好奇得要命,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两人齐刷刷看过来,让弘历硬生生说到一半强行闭嘴,改口说:“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嘛!大家一起想,总比你一个人想法子解决要靠谱吧?”
张廷玉看着弘历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就忍不住笑:“若瞻兄,既然你开了口,我们又同是陛下的臣子,帮你解决问题也是为陛下效力,我义不容辞的。”
这一番试探下来,朱轼才算是下定决心,也有些无奈地看了弘历一眼。
他这一眼被张廷玉看到,张廷玉笑一笑:“你看四皇子,像是愿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吗?你还不如叫他一起来,勉强也算是个帮手。要不然啊,我看他不弄清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张廷玉帮他说话,弘历连忙保证:“朱先生,你就告诉我吧!我很能帮上忙的,再说了,这不还有我十六叔吗?有什么我做不到的,我十六叔肯定有办法!”
少年人眼睛亮晶晶的,看过来时眼神里面全是纯粹的善意和热情,朱轼叹了口气,开口将自己的困扰讲了出来。
片刻之后。
张廷玉尚且 沉吟不语,但弘历却已经拍案而起:“岂有此理,这怎么能行!我这就去告诉父皇!”
“万万不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朱轼和张廷玉异口同声地喝住了弘历。
张廷玉重重叹了口气:“若是告诉陛下就能解决此事,你以为你朱先生为何要为难这么多天,还借着你的名头把我引出来?”
弘历瞪大了眼睛,满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不能解决?难道父皇都治不了这些作弊的人么?他们这样泄露考题,对其他人来说,多不公平啊!”
弘历义愤填膺,但朱轼和张廷玉脸色都很沉重,朱轼也很无奈:“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四殿下,可是我打听过,似乎,有两位亲王府的公子也在其中,所以,我还是徇了私情,将此事告诉给了四殿下。”
“我最讨厌考试作弊的人了!谁掺和了这事,谁就被取消考试资格,什么亲王府,不都一样么!”弘历嚷嚷了一句之后,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亲王府?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
朱轼没有说话,默认了弘历的猜测。
弘历顿时更加生气了,他拔腿就往外面走:“我去问个清楚!”
张廷玉一把拉住弘历:“四殿下先别生气,你若是打草惊蛇让其他人知晓了此事,岂不是连累了你朱先生?陛下看重朱先生,所以让他做主考官,要是第一次做主考官就闹出舞弊的大案,恐怕将来连前程都断绝了!”
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弘历再怎么因为两位爷爷家里不成器的子孙生气,也只能先按着火气停下来,问:“那现在又不能告诉父皇,又不能直接把人抓出来对峙,我们总不能就干等着吧?还有七天就要考试了,难道我们就只能看那些人靠着作弊通过考试?”
朱轼也说:“我为难就是为难在这里,考试时间和地点都已经定下来了,还有考官阅卷人全都定了,而我在四天前收到消息,通过几天的调查才算彻底确定了出售考题之人。但是这么一来,给我的时间却太少了。”
张廷玉也在蹙眉思索,弘历却已经很不耐烦:“这礼部侍郎刘碧官职也不高,要不我寻个由头,就说他冲撞了我 ,找个理由把他打一顿,让他没办法来监考改卷!这样不就行了吗?”
弘历的话让两人哭笑不得:“你这就是孩子话,哪里这般儿戏?真要叫陛下知道,当心陛下怪罪你!”
弘历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所以我说找个借口嘛,就,就让我的雪狮子帮忙好了!”
“胡闹!你真以为陛下不知道你的雪狮子是装的?”朱轼忍不住喝止弘历,“先前殿下和三殿下闹矛盾,还能说是孩子间的玩闹,可殿下若是把这一招用到朝臣身上,就是陛下都不能忍你了!”
弘历一愣:“啊?父皇知道?那父皇上次怎么没拆穿我,还罚了三哥?”
还不是因为陛下偏爱于你!
但这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朱轼冷下脸来,强硬地否定了弘历的异想天开:“总之若是殿下想这样帮臣,臣立刻就去跟陛下请辞,怕教坏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