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旁落,怎么可能不担心?几个月前,就你来之前不久,溇晁交战,周将军的人马遭到敌军埋伏,寡不敌众。周将军拼死送一人突出重围去找援军,但那人领着援军却迷了路,生生多绕了好几圈,耽误了救援时间。等找到周将军时,就只看见周将军的儿子周骁抱着周将军的遗体坐在尸堆里。那位被周将军拼死送出来找援军却迷路的人,现在做了皇城护城军的将军,备受国主重用。”
岳睛说到此处不屑地嗤笑一声,然后继续说:“先不说原路返回怎么会迷路?就这人贻误军机,害死周将军的行为不仅没被责罚反受国主嘉奖?于是民间都口耳相传,是国主忌惮周将军,故意安排这人,借敌军的名义害死周将军。所以当这人完成国主的任务归来时,国主对其只嘉奖不责罚。”
岳睛摊手,惋惜叹声道:“当时民间有百姓为周将军义愤,都被国主严厉强行压下此事。国主强行镇压的行为明摆着心虚,间接证实国主杀周将军的猜测。一国之主要你死,你又能怎样?可怜周将军一心为溇国,培养壮大军队却得了这种下场。其实这件事不公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敢说罢了。”
“那周将军的儿子是什么反应?火焰军呢?不为他们的将军鸣冤么?”
“这事是猜测,没有证据。仅凭这迷路的人升官发财就去讨伐一国之主?”
岳睛越说越生气,说到一半喝了两口茶,深深叹气:“最可恨的是,周将军亡故后,国主借口说照顾周夫人,把周夫人带去宫城。表面上好意,但谁看不出是为了控制周夫人来威胁周骁?周骁是在火焰军中长大,虽不如周将军在火焰军心中的分量,但子承父业依旧是统领火焰军最好的人选。国主抓住周夫人,凭此拿捏住周骁,那就是拿捏住火焰军,火焰军的兵权自然收入囊中。这回收军权,胁迫周家的行为背地里恶心无耻,但表面上都很冠冕堂皇。找不到证据,也无理可论,实在是很好的手段。”
“这事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民间都这样传。”
“民间?这种损坏国主声誉的军国大事怎么会传到民间?居然还传的这么详细。”
“听说是火焰军班师回朝时传出来的。”
“那这件事周骁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咽?对这杀夫囚母的行为,他还不得不为其效忠。火焰军心里明白周家遭遇,又失去了爱戴的好将领,也是有苦难言。”
岳睛点点头:“国主担心火焰军对此事有异心,严防火焰军。周将军被杀,这事被传出,火焰军就被国主禁止返城,个人特殊情况返城还需要一级一级申报。不过溇国也不只火焰军一支军队,其他军队虽不如火焰军,但数量多于火焰军。就算火焰军十分愤慨,想为自己将军的不公鸣冤,来声讨国主,凭他这一只军队并不容易。一旦失败,火焰军就会被封杀,直接葬送周将军多年的心血。而且溇国有火焰军的家人,火焰军的粮草也来自溇国,抛妻弃子还失去了溇国的物质支撑。这样为周家一家申冤,得不偿失。”岳睛讲完,为周家的惨痛遭遇惋惜地摇摇头,然后又瘫倒在床上。
我点点头,拿着火焰画像坐回凳子上。
岳睛讲得很对,火焰军怎么会为了周将军的不平,背叛自己和家人赖以生存的家园?归根结底,父亲被阴谋害死,母亲被囚禁,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只有周骁一个人。那周骁一人要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就甘愿为这两面三刀的国主卖命?
不过我需要知道的是在南鱼给的场景中,率领火焰军的,那正坐于堂上指挥的将军,是否是周晓?
如果是周骁,那他为什么要来灭氐族呢?氐族与世无争,又不参与朝堂政事,怎么会招来这种杀魔?
我绞尽脑汁分析不出来,总觉得漏了什么。想得实在头疼,我抬头环顾四周想放松大脑,突然岳睛桌角上的一块红宝石钗子,那透亮的红光,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吸引了我的视线。
红宝石!对了!我记忆中同样有一块红宝石,氐族的那块红宝石圣物,碎心!
难道周骁看上了氐族的碎心?虽然我没见过碎心的本事,但那块氐族圣物的神力确实在外界传得响当当。什么填海移山之能,什么对抗千军万马之能,什么保护氐族千年不灭之能。再加上氐族在异学,占卜,天象,药剂方面输出很多人才,又因迷魂的存在,外族人也无法踏入氐山,碎心的能力很可能会被人们的未知神化。
像周骁这种血海深仇却孤掌难鸣的情况,借助碎心神力去救母复仇好像可以说通。但这碎心,作为氐族圣物,各代首领都是圣物在,人在的心态。周骁想拿走它,所以……
因自己的仇恨,波及旁人,甚至剿灭全村?周骁凭什么?想到这里,我觉得他真是不可理喻,这个人自私至极,冷漠至极,残忍至极。
全族那么多老少,要为你一人的仇怨付出生命?被铁甲屠杀殆尽,你怎么那么狠心?每想起那遍布荒野,堆叠的尸体,父亲死不瞑目的情景,我都心酸得难以呼吸。
不过周骁用少数军队对抗一村老少,获取绝对力量,再来复仇确实是很好的办法。但这是我凭借已知消息的猜想,我迫切想知道周骁是否就是那个营帐中的将军?
我跑过来问岳睛:“你知道周骁长什么样子么?”
我这话题转的有点快,岳睛愣了一下回答:“我还以为你这半晌不说话是在为周将军不平,结果你居然开口问周骁样貌。没见过。他从小在军营,跟着周将军驻守边防,又被禁止回溇都。我没见过,这溇都的人应该都没见过。”
“那你知道怎么见到他么?”
“你又问样貌又想见面的?你怎么了?你被这人的事迹吸引了?放弃璟知哥哥了?”岳睛狡黠笑着凑近我。
我一掌呼上岳睛的脑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岳睛委屈揉头:“好痛。再过几天,国主召见周骁,周骁会回来。美名其曰战事平息,让周骁与周夫人团聚,但其实背地里是为了拿回兵符。”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惊讶于岳睛这小道消息的灵敏程度,不仅对周将军的旧事倒背如流,还知道周骁回朝时间,甚至还知道国主召周骁回来是为了兵符。
“周骁要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全城了,你个足不出户的人,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为了拿兵符?”
“我父亲可是宰辅啊!我怎么能不知道。”岳睛骄傲地扬起眉毛。
“兵符这种事,宰辅会和你说?我去问问。”我作势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