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是的”刚滑到嘴边,卢靖朝猛然想起钱灵的话,只能艰难的改口,“我对钱灵同志是春风般的热情,同志间亲密无间的战友情,至于恋爱,”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八字还没一撇。”
“最近钱灵的室友结婚,我也和李团聊了不少。对于感情,还是慎重点为好。李团这次愿意批准钱灵离开兰州去北京,愿意可和她那个室友大不一样。”赵处细白的脸上笑得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经历过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她并不看好钱灵和你,但她觉得在北京的演出机会多,训练条件也好,没准钱灵通过努力,能成为苏联乌兰诺娃那样的艺术家。”
卢靖朝不由自主撇了撇嘴,“没想到她还是不看好我。”
“你的出身和环境,从小打到受到的挫折应该极少。”赵处回到桌边坐了下来,“苏参谋也说,除了你的家务事,从小到大你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感情和婚姻不一样,两个人需要相互磨合,共同促进。现在跟你说这些确实早了点,不过我也可以坦言,看看身边人的婚姻状态,真正幸福的堪称凤毛麟角。”
“那您呢?”卢靖朝目光炯炯的与赵处对视。
“如你所见,我常年在部队,媳妇带着孩子居家过日子。”赵处苦笑一声,“她文化水平不高,也不太懂我究竟在干什么,不过是凑合了这么些年罢了。”
卢靖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只觉得面对幸福还是要争取一下,不然到老了肯定会遗憾的。”
“才多大点年纪,就聊起老了的事?”李团拿着水壶走进来,又蹲下身去取茶叶。
“赵处刚跟我聊起终身大事,我不太明白才发问的。”卢靖朝如实汇报。
“你不明白不奇怪,多少人七老八十也不见得能明白。苏参谋之前还和我们提起过你的事,好像卢将军的意思是等你回北京了介绍战友的女儿认识下。”
“我不去。”卢靖朝生涩的说,“到时候我会跟老爷子说,不要再安排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法律不是都规定了婚姻自由吗?相亲这种老土的行为还是算了吧。”
“你这就说的不对了,组织上不也要关心同志们的个人生活吗。”赵处笑道,“之前你也不是不知道,酒泉那边做主的旅长专门找到我,就是看咱们姑娘多,想为他们那儿的科研工作者牵线搭桥安排联谊。这有违婚姻自由的规定吗?你看那个鲁淑仪,打结婚报告的时候可是喜上眉梢,没有半点包办强迫的痕迹。”
卢靖朝叹了口气,“我们不一样,婚姻这件事我还是相信缘分和命运的,月老冥冥之中自由安排。”
“苏参谋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倒是惹出你这么多话来。”李团冲卢靖朝扬了扬下巴,“去忙你的吧,这几天千万要抓紧舞台剧的排练,等北京那边来人了要看你训练成果可别给咱们兰州丢人。”
“还有,要把你那些剧本和写的材料都整理出来。我这边准备抓紧出评语,到时候一起送给首长们阅览。”赵处耐心叮嘱道。
第83章 兵临 该来的总会来
北京军区的专机降落在兰州的时候,天上飘着迷蒙细雨。钱灵一早便收拾妥当去了炊事连,和往常一样剁菜喂鸡,拌饲料喂猪。杜连长也亲自来食堂揉面熬粥,还特地吩咐打杂的手下这几天要将小菜搞得丰盛些,加入蛋沫和肉碎,为军区后勤挣个脸面。
钱灵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鸡棚里,静静看着毛色油亮的鸡们在脚下穿梭啄食。杜连长揉好面上锅蒸了,又悄悄跑到钱灵身边,打听起郝雯的近况来。
“你让我送的点心我都送过去了,郝雯同志非常喜欢。”钱灵随手抚摸着一只伏在地上找食的母鸡,“不过她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到这儿来开小灶。”
“不是上次说吃早餐吗?早上人少,就几个炊事连的战士在灶台前忙活,谁都不会太关注她。”杜连长憨笑着,“不过她喜欢也挺好,我就怕忙活了那么久,还不对郝雯同志的胃口。”
“郝雯嘴馋,不挑的。”钱灵俏皮的对杜连长使了个眼色,“不过姑娘家终究是脸皮薄,急不得的。”
“不急,不急。既然郝雯同志脸皮薄,咱们就慢慢来。”杜连长沉浸在对爱情的幻想中,眼睛里都几乎快冒小星星了,“之前在扫盲夜校上识字课的时候老师就说过,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做什么事情都必须有毅力,有恒心。”
钱灵点点头,她本想说感情的事情还是随缘好,但看杜连长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郝雯也没有明显的表示出拒绝,心想这两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记得郝雯第一次收到杜连长拜托钱灵送来的点心时非常惊讶,还想着要回赠些什么好。后来日子久了,也慢慢习以为常。
郝雯虽然单纯但也不傻,也曾经跟钱灵讨论起杜连长的事情来。她苦恼的是自己并不了解杜连长,在学校的时候虽然对某些男生有过好感,也确实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对待这段由洗猪产生的感情。
钱灵嬉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循循善诱道,“那你说说你对杜连长的印象如何?大胆说实话,我不会告诉他。”
“外表挺可靠的,说话也没什么花哨的地方,总的说来应该比较朴实。”郝雯望着傍晚灰蓝色的天空转了转眼珠子,“其实我并没对他有很深的印象,那天你一下子跳进猪圈,吓死我了。我就担心那头最大的公猪来拱你,它最上还挂着几寸长的獠牙,看着就觉得吓人。”
“那头公猪是个外强中干的主,现在每次去喂食,只要吹个口罩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小尾巴甩的可欢儿了。有几次我看它抢的太厉害,直接用扫帚拍它头,也没看它表示出反抗的举动来。”钱灵笑道。
“你上次教猪讲卫生光荣,不讲卫生可耻;难不成这次又要教它们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成?”郝雯推了钱灵一把,“我现在有些佩服你们连长了,得成天忍受你这个胡思乱想的女同志。”
“他忍受我不也是爱屋及乌吗?”钱灵转转眼珠,“要不你亲自前去对他道谢,只怕他之后在炊事连更要将我供起来了。”
话一说出口,羞的郝雯立马抬手就要去掐钱灵,钱灵只能绕着走廊躲闪,散发出一阵银铃般的欢笑。“你都有小卢同志死心塌地的宠着还不满足,现在又拿我打趣。唉,下次见到杜连长可得好好说说,不然等到你无法无天到上房揭瓦就晚了。”郝雯跺着脚,一张圆润的苹果脸羞的绯红。
看着杜连长期盼的眼神,钱灵只能告诉他好女怕缠郎,不过也别太心急,免得吓着情窦未开的郝雯同志,最好能顺其自然制造些相处的机会,两个人慢慢熟起来日久生情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