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文工团小花——霓语凝烟
时间:2022-02-19 15:55:05

  “甘南的,去年参军。”小战士不知不觉把手平放在膝盖上,眼睛中露出听领导讲话般的专注神情。

  “怎么想到部队来呢?”钱灵柔声道,“我是因为待业,正好部队招人,就碰上了。”

  “因为娘说只有进了军队,发衣服,包吃住,才能吃饱穿暖。”小战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我家里穷,只上了一年级就下地劳作,农闲时还得放羊。家里都是盐碱地,一年到头只能种洋芋吃洋芋,勉强能半饱。还,还娶不上媳妇。”说着,他的脸更红了。

  卢靖朝被逗乐了,“你才多大,法定婚龄都没到,怎么就想到娶媳妇了。”

  “没,没有。”他害臊的低下头,红扑扑的脸蛋都发紫了,“村里光棍多,有的人家父子三个齐心合力从邻村娶个寡妇回来,都开心的像过年。唉,我们那吃水都难,地里也不长草,灾荒年头连山羊都饿的啃墙皮了。”

  “那这里的生活好吗?”钱灵小心翼翼把话题往部队生活上引,“一样的缺水,一样的吹风沙,半夜还要站岗。”

  “好,好。营长会组织有文化的兵教我们认字。虽然还是没办法洗衣服洗澡,人总是能喝到干净的水了。”小战士抬起头,神采奕奕的说,“吃的比过年还好,高粱面玉米面随便吃,还有咸菜,过年还能吃鸡蛋和腌肉。娘果然没骗我。”

  “那,你都认识些什么字?”卢靖朝笑着把笔记本往前面一推,“看看我写的,都认识吗?”

  小战士害羞的看了眼卢靖朝,双手捧过笔记本,仿佛是拿着神仙座下的聚宝盆。他摇了摇头,“很多字看着面熟,一紧张又说不出来了。”

  钱灵不忍心看卢靖朝继续为难淳朴孩子,连忙伸手拿回笔记本,“那说说你入伍之后最骄傲的一件事吧,没准被我们改编成小品,讲给全军区的同志们听。”

  “真的啊,那多不好意思。”小战士搓着手冥思苦想一番,“去年,去年我们参加了剿匪,抓到不少从边境线上跑过来的马匪。那些大胡子抢牧民的粮食和羊,还盗挖古墓,什么坏事都干。可惜没有抓到活口,那帮人嘴里都含着毒药,被抓住了就立马自杀,我们军医都来不及救呢。”说着,小战士撸起袖子,亮出手臂上红褐色的刀疤,“这就是在和他们搏斗中受伤的,营长见了都直夸我勇敢。”

 

 

51章 寒夜   裁军了该怎么办

  卢靖朝伸手浅浅拂过小战士胳膊上的伤痕,正色道:“最近还有匪徒吗?我怎么从军报上没有听说呢,这几年大都是一片太平。”

  “唉,没办法,他们神出鬼没,营长只能让咱们加强预防。”小战士的话戛然而止,他知道再说下去就会涉及到军事秘密,这些都被封存进了军区机密档案,显然不是面前两个青春少艾的文艺兵能够看到的。

  “之前的风声我听过一些。”钱灵虚与委蛇的看了卢靖朝一眼,“这些都是野战那边负责的,如果涉及到机密会直接往北京报,你就别问了,不然写进剧本赵处也会让改。”

  “那,你们遇到狼没有?”卢靖朝忽然想起前天月色下翻着铅灰的狼尸,不禁抓紧了手中的笔。

  “有的,那东西最近几年多了不少,或许是牧民们牛羊牲畜养的多。”小战士挠了挠头皮,“我小时候放羊也遇到过,体型和大的狗差不多,就是眼神里都露着凶光。”

  “我们昨天夜里也遇到了,所以才晚来了一天。”钱灵觉得一阵困意袭来,笑容里都泛着虚浮,“好多条呢,有的包抄,还有的冲进了营帐里。幸亏这位卢同志拿了把枪来,不然的话你都见不到我了。”

  小战士干咳两声,“如果是几条狼你们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千万别放活口回去,否则会被狼群中其他的追踪,之后找机会报复。我村里之前有个阿伯上山放羊就遇到过一大一小两条狼,当时他把大的打死了,小的趁机逃回去。后来两年后在同一片山林里发现了他被撕咬的不成样子的尸体,羊也都死了,那些狼只咬破喉咙管喝血,肉一口都没有动,哪怕是最肥美的羊腿。”

  钱灵看天色已晚,拉了拉卢靖朝的衣袖,两人对小战士道了谢,便各自回房间了。李团还没有回来。钱灵只能现行洗漱,又拿起报幕单顾自默念着打发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几乎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李团推门而入,冷风吹过钱灵的耳畔,凉的她睡意全无。

  “怎么样?”钱灵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劝了这么久,小汤终于不闹了。”李团苦笑着拍了拍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都哭皱了,还好有小鲁陪着,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么严重,应该是昨夜被狼群吓得不清。”钱灵低声道,“我刚才问了站岗的哨兵,这里经常出现狼,大家都见怪不怪。”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跟着部队演出,也在沙漠里见过狼。远远的一大群,眼睛跟绿宝石那样闪着荧光,跑起来跟风一样快。如果不是高声嚎叫,我还以为是小说中的鬼火。”李团用手指梳理着头发,“周航以前也遇到过,不过也就在营地高处远远瞟一眼,狼都挺聪明,不到万不得已不敢袭击人群。”

  “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人受重伤。”钱灵笑着拍了拍枕头,“李团还不休息吗?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哪里,习惯了,累过头反倒一下子睡不着。”李团穿着秋衣秋裤钻进被子里仰面躺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在舞蹈室训练的黑汗水流,晚上还和战友摸去排练室偷偷加练。回到宿舍都是一副虚脱的状态,脑袋碰到枕头就睡着了。不过后来有段时间部队进行大改革,我们都没能训练,失眠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文工团不训练,那要演节目怎么办。”钱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当时都被送到乡下去,养猪种田,就是因为演了些传统剧目被人举报。”李团不禁揉了揉眼睛,“其实乡下的生活想着挺闲适的,种菜喂猪,也不用多想,和我同屋的几个月就胖了四五斤。可惜越闲下来我心里就越没底,生怕永远都呆在那个山沟沟里,永远都回不到舞台上。”

  钱灵裹在被子里,静静聆听着。想起身体原主本来被安排着下乡,就是因为身体不好被送回来才遭到全家人嫌弃,看来当年的祸事不仅席卷全体城市知青,就连军队都难以避免。

  “那时候看管的干部也懒,我每天大早扛着锄头出去,在田里唱,地里跳,每天都活动的一身汗。晚上就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摆出各式各样的手势和姿态,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全身镜在跟前一样。”李团长吁一口气,“日子久了,睡眠就愈发不好。之后回兰州恢复演出,我也中医西医都瞧了个遍,怎么都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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