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刷子,别用手。”郝雯在猪圈外冲钱灵提醒道。
钱灵心一横,一把抓住了小猪柔嫩的耳朵,握着刷子开始在它身体上狂草般“泼墨挥毫”起来。顿时,小猪的哀嚎,刷子摩擦猪皮的声音一齐响起,钱灵顿时被臭味儿和噪音的双重袭击搞的头晕眼花。
“怎么回事儿?”杜连长带着三四个男兵循声冲了进来,看到跳进猪圈精准洗猪的钱灵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郝雯走过去,结结巴巴道,“连长,钱同志觉得猪圈的卫生状况太过糟糕,想改善下.......”
几个男兵呆若木鸡的围在猪圈边,一时默默无话。
“语录里说过,讲卫生光荣,不讲卫生可耻。”钱灵想到之前政治课上耳濡目染的社会主义名言,赶紧学以致用当挡箭牌,“这些猪太不卫生了,万一真的染病就会造成国家财产的损失。”
手下的猪仔也恰到好处的哼唧了两声。
杜连长叹口气,也带着男兵们翻进了猪圈里。钱灵手上的小猪已经冲洗的差不多了,她正想着如何和连长解释,手上力道便一下子轻了不少。小猪来了精神,一跃而起,奋力挣脱控制撒开四蹄就往角落里冲。
杜连长黑着脸,指挥两个膀大腰圆的资深士兵围住了猪圈中最大一头肥猪,然后亲自抓起水龙头冲了上去。钱灵回头冲郝雯做了个鬼脸,用刷子沾足了洗涤剂也跟了上去。杜连长劈手夺过刷子,三下五除二在震天的嚎叫中把肥猪里里外外搓了个遍,甚至最男触及的肚子底下都没有放过。
洗完大肥猪,几个男战士也有样学样,冲到工具房拿来刷子,加入了给猪洗澡的队伍里。钱灵反倒是抢不过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只能悻悻的站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指挥战斗的杜连长搭话。
“连长,没想您洗起猪来也是一把好手,刚才那头肥猪至少有二三百斤吧,几下子就从上到下洗了个干净,我真的太佩服您了......”
“想着总跟洗马差不多,我老家在内蒙,家里之前也是养过马的。”杜连长淡淡的说,“倒是看不出来,你外表文文静静的,干起活儿来也是个狠角色。”
钱灵被臭味熏得头晕脑胀,一时也没反应出这话的褒贬,于是乖巧的附和道,“之前我们团长说下来之后要好好接受教育,培养吃苦耐劳的作风,所以即使是饲养动物,也想尽力做的好一些。”
这话刚一说出口,钱灵就忍不住嫌弃起自己来,几个月的军旅生涯下来怎么不知不觉也学会说觉悟讲道理了,连口气匜越来越像政治处里某个讲起话来喜欢文绉绉引经据典的家伙来。
第77章 误会 卢同志心情极度不爽
与此同时,正在食堂大门外徘徊的卢靖朝接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是不是穿太少了?”赵处迎面走到卢靖朝身前,关切道,“怎么来了也不进去,难道是专门在等我。”
卢靖朝摇了摇头,“怎么不见李团和周航?”
赵处呵呵笑道,“今天就只约了你。我就猜苏参谋到北京之后有所活动,果不其然,今天北京军区来了电话,调查起你这几个月的表现来。”
“我事先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卢靖朝抓了抓头皮,跟着赵处进入食堂,两人随意要了几个小菜,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边吃边聊。
“北京方面这次也只是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不过苏参谋貌似把你的剧本递交给文工团的主要领导,据说他们看了以后都赞不绝口。”赵处塞了一筷子青菜进嘴里,“今天约你来就想听听你自个儿的想法,毕竟现在是民主社会,调动也好提拔也好申请书都还是要征求本人意见的,虽然在多数时候也只是个过场。”
卢靖朝木然的喝了一口汤,记得苏参谋之前在分别的时候还问他有没有话要带给老爷子,他只是冷淡而礼貌的道谢了。毕竟逼他入伍以让出留城名额的事情虽然已过去将近一年,可午夜梦回想起的时候依旧如鲠在喉。他卢靖朝虽然外表清俊,可也秉承了军人后代与生俱来的血性,哪怕面对天王老子都没那么容易低头,何况是居高临下试图用打一棒给个甜枣儿的办法驯服他的老爷子。
“不劳首长操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卢靖朝压住胸腔中上涌的烦躁,从苏参谋手中接过烟吸了一大口,“还是请首长务必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的娇妻幼子。”
苏参谋明白卢靖朝的意思,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小子,够硬气,战争年代绝对是个傲骨铮铮流血牺牲也不向敌人低头的烈士!你那些剧本我带着,有机会找北京那些知名的导演和作家指点一二。”
“谢谢苏参谋。”卢靖朝表情渐渐缓和下来,“祝您一路平安,有空欢迎再来兰州考察。”
苏参谋点点头,摇上窗户玻璃,汽车在鸣笛中绝尘而去。
想到这里,卢靖朝警觉的瞟了眼对面专心致志对付咸鸭蛋的赵处,“我不太想去北京,兰州挺好的,天高皇帝远,任务也不算重,自在的很。”
赵处挑出一个油光闪亮的蛋黄拌进小米粥里,“年轻人别那么固执嘛。我内心自然是不希望你走的,但能去北京军区,是多少同志求之不得的事情。北京方面是先以借调的名义让你过去,之后的手续找机会满满补......”
卢靖朝睁大眼睛,“是学习机会吗?如果是军校倒可以考虑,但听说之前都是要组织全军统考才能上,不可能看几个剧本就把人弄过去。”
“也算,也不算。”赵处放下勺子道,“这个机会很难得,虽然我也十分舍不得你走,不过这几年从兰州军区调到上面去的人统共一双手都数的清,以后迟早会飞黄腾达。真的,我代表政治处为你骄傲。”
“不,不必了。”卢靖朝认真道,“我现在还没想离开兰州,而且深究起来我不能算是政治处的人,毕竟所有的档案材料都保管在文工团里。文工团又没撤销,只是暂时把我们分流出去。”
“李团,也会为你开心的,相信我。”赵处捋了捋额上斑白的短发,“她之前也曾经长期借调在北京,差最后一道手续就能把军籍挪过去,可惜了,唉。”
卢靖朝想起之前机关里哪些有关李团的谣言,不由自主反驳起领导来,“我想以团长的水平想留在北京不会有大问题,只是需要付出某些代价。不过人往高处走哪能不咬着牙,所以只得放弃了,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迎难而上。”他浅笑了下,“我现在觉得随波逐流也挺好,尤其是在您这么宽厚的领导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