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是给了,他也叮嘱容桑不能再乱用,用错了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更糟糕。
容桑自然是应下了。
但什么叫乱用?
她让江归晚进了洞内,江归晚跨进去时,她拿起镜子放在眼前,盯紧了他。
“师尊?”石洞进去后便看不见外面的一切了,洞内也是伸手不见五指,江归晚没由来地有些心慌?
他扶着墙壁不敢乱动,回头转向外面询问:“师尊,我进来了,下一步该干什么?”
容桑没有回答他。
她皱紧了眉头,怀疑地凝视着镜面上浮现出来的场景——
彼时年幼,大概七八岁的江归晚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在黑暗的地牢里曲腿坐着,睁着一双泛着水光小鹿似的圆眼无辜地抬头看着她。
她放下镜子,看着洞里虽然看不见她,却依旧双眼明亮的江归晚,觉得眼前的一切与刚才自己看见的十分相似。
竟然还诡异对上了。
这算什么秘密?
与她想知道的相去甚远,容桑烦闷地瞪了镜子一眼,莫不是常经纶在遛她,还是给错了她镜子?
“师尊?”
过往某些不愉快的回忆涌上江归晚心头,他轻轻拍了几下墙壁,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焦躁,单薄的身体晃动了两下,企图引起容桑的注意:“师尊,师尊你还在吗?”
容桑收回落在江归晚身上的视线,依旧一言不发,抬手便打算将镜子收回去。
可她指尖不过刚一动弹,便想起了昨晚看的书册里写着,这窥心镜好似还有些别的用处。
常经纶的叮嘱还在她耳边萦绕,不乱用是不可能的,她福至心灵,又看了右手心的镜子,随即高高举起,朝洞内丢了进去。
石洞口有一层透明的结界,镜子进去时在结界上泛起一阵涟漪,随即镜身一转,在洞里消失不见了。
江归晚仍旧守在洞口,他敏锐地察觉门口的结界波动了那么一下。
但也是那么一下,随后又是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都剩下了他一个人。
背后突然多了一道冰冷的目光,江归晚呼吸急促起来,强撑着精神才没让自己立即昏过去。
他转过身,对上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的目光。
他那远在魔界的便宜父亲,正如过去无数个视他如尘埃的相见一样,站在不远处,嘴角勾出一个冰凉的笑意,眼里的不屑快要溢出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江归晚几乎是吼了出来,他全身都贴到后面的石壁上,露出一副随时都要逃跑的姿态来。“这不是魔界,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你答应我的!!”
骨子里被换上去的那副魔骨仿佛收到了感召,江归晚全身血液沸腾起来,瞳孔随之变红,每一个心跳都在催他去往更大更黑的深渊。
“魔尊”往前走了一步,嘴角笑意消失,换成了嘲讽:“当初种下的魔骨在啃食你的意识了吧,本尊是答应过你,可是前提是,你不会被魔骨吞噬。”
他一步步向江归晚走去,声音里带着蛊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本尊多像啊,归晚,回来吧,回来魔界,杀掉我,成为魔界至高无上的王!”
“不——!”江归晚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看见面前的时隐时现,都是他的幻觉!
他松开手,大口呼吸起来,可体内的东西并没有因此安静分毫,他保持自己意识清醒,随时抓起身边的石块便扔了过去:“我不跟你回去!那个地牢一年四季都是冷的,你别想再控制我!我和你一点都不像!我一定能找到办法把那副半边魔骨换掉……”
一旁的石块已经扔完了,眼前的幻影也消失不见,江归晚吼到最后,脱力地从墙上滑落蹲坐到地面。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哽咽:“我才不会杀了你……”
若是杀了他,他就再也当不了师尊的徒弟了。
“杀了谁?”轻柔的女声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带着些少女的娇憨。
这声音……
江归晚猛地抬头,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一双眸子湿漉漉的,没了往日光彩。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一直将眼睛都揉红了,才喃喃开口:“容……容姑娘?!”
“你喊我?”女子娇笑起来,蹲在了他身边,“我来找你了,你高兴吗?”
江归晚头一次看容桑对他这么笑,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他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刚才的愤怒无力都被抛到了脑后:“高兴!”
但随即他又想起什么似的,试图想去拉住容桑的衣袖:“容姑娘,那天我不是有意杀了铁蝉的,真的,你信我!我那天,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