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故意要逼人喝他的血入魔,不是故意伤人,不是故意想回到那不见天日的牢笼中去。
这语气近乎乞求,容桑喉咙都在发痒,她试图收回手,却被江归晚拽得更紧。
“师尊,你相信我好不好……”
若是白日里,众人前,江归晚连碰都不敢碰容桑的衣衫。
可夜晚的时候,那些恐惧和焦虑被无限放大,他能感受到不远处巨壑里若有若无的魔气,能感受到他那魔尊父亲似是后悔了与他的约定,要将他重新抓回去,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半副魔骨只剩下了残缺一角,很快便要将他整个吞噬掉。
他还能清醒多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想和师尊说清楚,又怕师尊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只想让师尊相信他,那些他之后可能会做出的事情,都并非他本意。
容桑被他语气中浓浓的情绪震得愣怔在原地。
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绝望更多一些。
江归晚到底要干什么?
“师尊教过我的,我都记在心里,我从未想过要主动伤人,我很感觉师尊,我不想让师尊,让师尊因我而蒙羞……师尊你相信我好不好?”
那些因江归晚一番话微微而冒出头的几丝犹豫又再次被容桑按了回去。
从未想过主动伤人?
她猛地拉回了自己的衣袖,力道之大让江归晚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师,师尊……”江归晚眼里冒出泪光,他一只手还抬着,又颓然地落下了。
师尊不信他吗……
“你当真从未主动伤人?”容桑眼底冰凉,铁蝉死那晚的情形还浮现在她脑海。
那铁蝉算什么?
因它只是个逃出来的树精,便连列入未来魔尊年轻时的作恶名单都不配了吗?
江归晚被容桑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得后退了一步,他指尖一动,捂住了自己的右手腕。
容桑见他这副模样就来气,搞得好像做错事情的,在逼迫人的永远是她!
她冷笑一声,甩甩衣袖上的脏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里。
“师——”
江归晚想开口,可容桑走得太快了,仿佛看他一眼都觉得晦气似的。
宽大的巨壑在此时倏然冒出了一阵巨大的尘烟喷向了夜空,里面传来几声轻微的咯咯笑声,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在夜色中看向自己凹凸不平的手腕,一动不动,呆滞地像座雕像。
*
齐永贞被人带到了北边的宅邸,容桑赶到时他已经醒了,正抱头惊恐地躲在柱子后,看谁都像坏人。
“你们真的不是坏人吗!那个抓我的人死了吗!你们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这吼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尤其刺耳,容桑伸手,隔空从沛饶的衣袖中拿出了一沓符咒。
她在原有的符咒基础上又画了几道,随即从自己袖中拿出颗药丸,无声走到胡乱朝空气中拍打的齐永贞身后,将符咒往他身上一贴。
齐永贞本就受了重伤,丝毫没有还手之力,方才的恐吓也都是花架子,力道小得连只猫都吓不住。
待人不动后,她又捏住他的下巴,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嗯嗯!嗯——!”齐永贞眼睛瞪得老大,却张不开嘴质问容桑刚刚给他吃的是什么。
容桑往他身上一扫,发现他伤口都包扎好了,他受的伤很重,但九宫日弟子估计给他吃了什么别的药丸,让他恢复了几分力气在这儿犯傻。
沛饶皱着眉头看她,不解她是要干嘛。
容桑用眼神示意他不要阻止,随即自己轻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一旁能听见这话的弟子都面面相觑。
这人不是齐家大公子齐永贞吗?却舒师叔这问题着实让人费解。
那咽下去的药丸开始生效,齐永贞瞪大双眼,惊悚地感受到自己嘴巴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听见自己开口:“我叫齐永贞,南和玉溪人士。”
容桑脸色凝重了几分。
她喂下去的是吐真丸,这人没说谎。
“是谁带走了你,杀了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