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墙上被吊着的人已经断了气,死前被人划花了脸,颈间也都是伤痕,喷薄而出的血顺流而下,染红了衣衫,又顺着鞋尖低落在地,溅起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容桑屏住呼吸,慢慢辨识起了那张已经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脸。
待认出是谁后,她全身力气都像是骤然被人抽出,脚下一软,她倒在了旁边一位大娘的身上。
虞灯!
方才在登天阶开幕上没有现身的虞灯,没有人想到,连他的师父都没想到,他会转瞬之间出现在几千公里外的一个小小城镇里,并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人们面前,还丢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她没看错,虞灯脖子上挂着的,还是噬魂索。死后被这种铁索捆住,魂魄会被噬魂索慢慢啃噬掉,没有灵魂,那便是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睫毛轻颤,又惊又怒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得有多恨虞灯?
“云姑娘?”大娘明显认出了这位镇上有名的老板娘,她伸手扶了容桑一把,“云姑娘这是见这场面受着惊吓腿软了?你还年轻,见不得这种场面,还是快回去吧,免得晚上做噩梦,要不要我送送你?”
这里没人知道容桑的真实年龄,她来这儿的时候用青容术换了张二十岁的脸,五年过去,在旁人看来,她的面容没有任何的变化,也难怪大娘五年过去了,还在喊她姑娘。
容桑脑袋里烟花一阵一阵地炸开了,她脸色白得不像话,只挥了挥手:“不,不用了,谢谢您。”
她强忍着不适,再次抬头看向虞灯,强迫自己凝神察觉周围的灵气状况。
周围的灵气与过去一样,没有增多,也没有减少,容桑探完一滞,忍不住有些晃神。
若是虞灯真的死在了这儿,无论他境界如何,死后都会释放出一些灵气,改变周围的灵气状况,可现在附近的灵气场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更何况虞灯是九宫日的徒弟,一旦名字入了九宫日的石碑,弟子若是死了,对应的师尊是会有感召的。
就像江归晚落入离火海的那晚,她那纹着九宫日独有的太阳花图案的手臂痛了足足一天一夜。
可现在虞灯仍安安静静在这儿挂着,师兄若是发现,只怕比她到这儿还快。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要么,是这个吊着的尸体不是虞灯;要么,便是……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容桑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凝重。她飞速收回自己的手,转身便打算往来的方向跑去。
若是虞灯真的死了,而师兄根本察觉不到的话,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有人给洛城下了个顶级禁制!
这种禁制可以将洛城完完全全与外界阻隔起来,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变化,外界都无从知晓。禁制不仅能阻隔内外,还能控制住里面的灵气变化,让里面所有的灵气只为设下这个禁制的主人所用。
果然,“砰”地一声,容桑额头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将她弹得后退了几步。
这里果然如她所想,被人控制住了,只能进,不能出。
面前似是有一堵空气墙,阻挠了她的前进,她伸手想将禁制打破,却发现不止禁制内原有的灵气,连她体内的灵气都一并被人控制住了!
容桑眼皮一跳,盯着自己手心,飞快在脑海中盘算起如今修界倒底还有谁能设下如此厉害的禁制来。
她该怎么出去,又要怎么将消息传达给师兄?
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从洛城城内飘过来一阵乌云,大风推着乌云遮盖在城门口的人群上空,挡住了太阳。
人群突然抱怨了起来,还以为要下雨,一个两个跑得飞快,都急着回家。城口一时热闹无比,人群一个两个跟被下了咒似的,四处乱窜,甚至将容桑也拉入其中,几十人在地面上踏出一阵,十分哄闹地进了城。
进了城后,城内已经完全变了个天。
镇上大部分居民,容桑见过的没见过的,包括只是路过留下住一晚的,都聚集在了镇上最大的广场中。
乌泱泱一大片人头,实在是反常。
刚刚的大娘也在容桑身边,她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抓着容桑的手不敢放开。
不止大娘,其余的人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他们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着,再一回神,周围全都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
广场上的人面面相觑,只有容桑皱着眉头,盯紧了天上那片乌云。
饶是现在已经没有灵力可以供她使用,可她的眼睛多年浸润在充沛的灵气中,依旧能看出那乌云周围浓厚到发黑的魔气。
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危险,这便说明云中并没有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镇上的人全都在这儿了,那道乌云才移了几寸,一到惊雷从它身后劈下,在众人天空炸裂开来,许多胆子小些的当场便被吓晕了过去。
容桑被闪电强烈的白光刺得眯上了眼睛,她侧过头,余光瞥见乌云在轰天巨响中分成了无数个小黑点,朝四周飞散。
数不清的魔修很快便围住了在场所有人,他们化成圈,里三层外三层地堵死了所有可能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