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不是熟人——啊!”江归晚否认的话还没出口,便觉膝弯一阵剧痛,一根木棍重击下来,力道大得迫使他单膝跪在了地上。
食盒从手中掉落,盖子沿边滚了两圈,在邱陵脚边停了下来。
“如何不是熟人了。”邱陵看着江归晚皱紧的眉头,这才觉得心中那口气顺出来了不少,“你不是在我千鹤岳住了许久,又得了我父亲不少好处吗?现在翻脸不认人,这般白眼狼行径,你那薄情师尊可知道?”
“我说过你不能侮辱我师尊!”江归晚整张脸因疼痛皱到了一起,却仍挣扎着想起身,“邱陵!你有何不满尽管冲我来,是我欠你,你想打就打想骂便骂,我绝不还手——唔!”
又是一声闷哼,这一次棍棒落到了江归晚背上,光看力道便能预见明日衣下的满背青紫。
“你师尊?”邱陵走上前,将江归晚撑在地上的手指踩在脚下,想起过往咬牙切齿,用上了十分力道碾压:“你还好意思提?!江归晚!若不是选拔那天你恩将仇报做了个白眼狼,现在拜入却舒真人门下喊她师尊的就是我而不是你!你还有脸提?!”
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花瓣,可即便如此也磨不平下面形状各异的灰砾,江归晚指尖在柔软花瓣与锋利石子之间来回摩擦,很快就破皮露了红。
“如何?十指连心,皮开肉绽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那日因你临时悔意,将我击败在选拔中胜出,我失去了拜入却舒真人门下机会,回家后我父亲也是这般对我的。”
邱陵手指仍有余痛,更加怨恨地盯紧了江归晚:“他比我更狠,他打完将我关在柴房三天三夜,不送一口饭不递一口水,如此狠心只为让我想明白我如何会斗不过一条捡来的狗!如何会让一切都败在你手里!”
“江归晚!你抢了我的!却舒真人是我的师尊,旁人惊叹艳羡的目光本也都该是我的!你不过是我父亲从路边捡来帮我铺路的,怎么敢奢望翻身抢走属于我的一切!我今日即便是打死你都不够解恨!”
“那你便打死我。”江归晚声音淡淡的,声音痛到沙哑,眼中神采暗淡,却还敢抬头回视:“是我欠你,你想杀便杀,我无话可说。只不过可惜的是,你现在哪怕打死我,也当不了师尊的徒弟了。”
“也好,”他低下头轻轻笑了两声,仍空闲的手握住另一只手右臂,摩挲着下面的图案,说出的话虚无缥缈,听着还有几分高兴:“师尊这一辈子,只会有我这一个徒弟。”
他也曾在走投无路时受过别人恩惠,答应过那人的叮嘱,抑或是命令,替他护着孩子,为他在选拔中击败所有对手,成功拜入某位仙尊门下。
他知道自己天赋异禀修为高于同龄人,做到这些本也不是难事,不过还了一个人情罢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日他跟着邱陵拜上九宫日,知道邱陵要拜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闻名遐迩大公无私的却舒真人时,心底那根不为人知的弦,猝不及防地动了一下。
他报恩的心情在那一瞬间有些变了,原先还只是有些犹豫,真正让他心意发生改变的还是那句“听说却舒真人仙生只会收这一个徒弟”。
却舒真人只收一个徒弟,若是这次机会抓不住,他或许还得在黑暗中浮浮沉沉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为什么不能是他呢,他想,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需要这个机会,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加渴望有个可以让他安定下来认真修炼的地方,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于是他后悔了,他在选拔当天拼命击败了所有人,也包括本来要护送的邱陵。
落到今日这般,他也不曾后悔当日决定。
旁人恩惠之于他,不过湖边一篓鱼,而仁义慈悲的却舒真人之于他,才是真的救赎。
邱陵站着,看见江归晚这副模样心中火气更盛,拿起棍棒正要对着头狠狠来一下时,旁边人飞速拦下了他:“不可!若是在这出了人命,不过片刻你就会被那几个老头发现!为了这种人脏了手实在是不值得!”
一起跟着来的几人都劝了起来,邱陵整个人都在发抖,眼底猩红,良久,才终于将手中粗棍掰成两段,砸到了江归晚的脸上,长长怒吼出了声。
“啊——江归晚!”
木棍一截砸伤了江归晚的眼角,差一点便会伤了右眼,眼尾戳出一片红,看着像个唱戏的。另一截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几根木刺划伤了他的嘴角,染红了下唇。
江归晚一声不吭,领子被人揪起,他被掐住下颌,和邱陵对视着。
“我要你帮我拿到白雾莲!”邱陵低沉着声音,指甲掐进了掌心。“我父亲让我拜入了九宫日掌门门下,当他的关门弟子,地位比你高了百倍千倍,大会结束便去报道!”
“日后我们俩或许还会成为同门,我也不想与你闹得太难看,只要你帮我拿到白雾莲,过去种种我可以既往不咎,还可以大发慈悲,隐瞒下你所做过的卑鄙行为!如何,要不要考虑一下。”
邱陵手中力道不轻,江归晚下颌骨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他似是要说什么,不过刚张开嘴,丘陵便一甩手,将他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江归晚,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的选吧?你没得选,这是你欠我的,我只要白雾莲,拿到后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本少爷巴不得从未认识过你这等下贱坯子!”
江归晚趴在地上,下巴像是错了位,痛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费力直起身,擦了擦嘴角血渍:“不是我不肯帮你,是我实在做不到。那日选拔都是些杂鱼,我还能应付,可这次不一样,这里高手如云,我没有那么厉害。”
邱陵闻言又捏紧了拳头,江归晚这句“杂鱼”明显是将他也算进去了!
他呼出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对着江归晚的肚子狠狠一踹:“一条狗而已,你是没有这么厉害……可你没有,你不会赖着别人?”
江归晚捂住肚子,压下喉间腥甜:“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