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副你不回答我就挖你眼睛的神态看起来可不像随便问问。
她还没深究这老头怎么会在这儿的事情,他到转头质问起她来了。
屋内寂静无声,容桑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皮轻眨,嗓音有些颤:“我,我没拜师,我也没修炼过……小时候启灵,村里的巫师都说我根骨奇差,不是修炼的好苗子,太上抬举了……”
“当真?姑娘竟是个凡人?”齐元没想过会是这种回答,但转念一想,凡人他一时没注意到也并不是不可能,或许是他太小心翼翼了。
“自然是真,咳咳。”江归晚艰难爬起,那双眼睛无比真诚,“容姑娘是我师尊远族,此次是来桃会长见识的,自己并不会什么法术,平时都是与我们待在一起。”
他的状态远没有秋瑜然说的乐观,只这一句便像是耗费了他所有力气似的,支撑在床沿的手不断发抖,下一秒整个人就要被折断般。
“太上诸事繁忙,还有时间来看望弟子弟子感激不尽,弟子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咳咳——也有客人相探,太上还是快些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那真是太可惜了,”听出江归晚言语中的警告,齐元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小友说的也对,我还有要事要忙,便先走了,小友在此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都会有人守在门口的。”
随后他又故作怜惜地摇了摇头,上前拍了拍容桑的肩膀:“姑娘还是回去便将那几个巫师赶出村子吧,你根骨极好,听信他们胡说八道,平白错过了启灵的最佳时间,当真是太可惜了。”
被拍过的地方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容桑面上不露分毫,低着头瑟缩:“是……多谢太上指点了。”
哪怕江归晚已经说过了,齐元仍要自己试探一番,他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盯着容桑,见她反应不似作伪,脸上的笑意这才多了一分真心。
他收回手,微微拱手:“哈哈,姑娘和江小友聊,老夫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我跟太上一起吧!”
很快便是酉时,太阳即将落山,容桑惦记着刚才两人说的药阵,赶在江归晚出声前急忙开了口,她跟着走到了门边,“我就是来看望江道长的,道长受伤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我,现在看到江道长已经无恙,我心落回肚子里,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见她如此识相,齐元神色又平缓了一分,他抬手伸向门外:“那姑娘便和老夫一起走吧。”
“容姑娘……”江归晚没想到她刚来就要走,满腹担忧还在肚子里打转,他直起腰想下床,又因伤势未好全失败了,整个人软到榻上,跟滩水似的,连眉眼都带了些乞求:“容姑娘,咳,不再待一会儿吗?”
容桑钢铁般的意志被他这副可怜模样狠狠击了一下,她急忙移开眼,心里默念起刚背不久的心经,艰难地拒绝:“还是不了,江道长修仙之人,孤男寡女,我留下来,只会给道长带来麻烦。”
脸上好像在发烫,她不敢抬手去确认,只跑出了门外:“既确认了道长情况,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还有,幻境内……谢谢道长了。”
怎么能被美色蒙骗差点就心软了?!
真是没出息!
容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下心中那些说不上名字的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木门再次关上,齐元呆愣地收回望向身后房间的眼神,转而观察起身前一直未抬头的女子来。
他晃了晃头,甩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走吧。”没了江归晚在旁边,齐元又恢复了原先那般阴鸷刻薄的模样。
容桑依旧没抬头,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出了院子。
回到房间的时候,秋瑜然已经走了,给她披盖着的衣裳放回了榻上,桌上剥下的草龙珠残留也被清理干净了。
没心思思考秋瑜然何时变得这样体贴了,她进门便躺回了榻上。
江归晚明亮澄净的再次闯入她脑海,跟苍山顶上的晨星似的,倏地意识到方才江归晚也是这般躺着的,她跟被针扎了一样弹了起来,离床蹦开了几米远。
她在想什么!!!
桌上的瓷杯里还留着她走前倒下的一杯茶水,此时已经冷透了,她走过去端起整杯喝下,终于平静了许多。
脑中杂念太多,容桑始终静不下心来思考,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后,她下定决心,果断抛弃柔软的床榻,搬来张躺椅,念了个慈悲咒,然后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可她睡得并不踏实。
她翻来覆去,梦见了江归晚。
梦里江归晚眼角嫣红,笑着看她,然后缓缓扯落身上衣裳,成了一条软得没有骨头的蛇。
他在水中挣扎还不够,还要上岸用身体圈住她,带着她在一池春.水中沉沉浮浮,力道大得将她困在池底,像是要和她纠缠到最后一丝空气都消失殆尽。
她又活生生被吓醒了过来。
连着呼吸了好几大口空气后,她终于劝服了自己,她好好待在地面上,并没有在湖底。
四处屋内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夕阳的余晖透过薄纸投射进里面,将所有物件都染上了一种疯狂的颜色。
梦里被江归晚这一吓,她反而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