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道长!”容桑笑嘻嘻地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刚才路过的侍女手中夺来的瓷碗:“江道长可是醒了?正好,厨房里有锅炖了一夜的鸡汤,我昨夜看道长晕的不省人事,就想着等你醒了一定会饿,这不,我来的可真是时候。快,道长快来试试这个鸡汤如何!”
云芷转身看向容桑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明明再多一小会儿,甚至只要等她把这句话说完,她就能让江归晚欠下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来的正是时候,也亏这个容桑能说得出口。
她恨得牙痒痒,容桑却把她当空气似的,径直略过了她,端着瓷碗走向了床边。
江归晚肉眼可见地眼神有了光彩,他往床的边缘靠近了些许,冰凉的指尖伸向了容桑手中的瓷碗:“容姑娘的意思是,是说你昨晚其实过来看我了是吗?”
他眼中饱含期待,容桑手背处多了几分凉意,冻得她呆滞了一秒,随即很快收回了瓷碗,呆呆在手中端着。
热汤冒出的水雾晃了晃她的眼睛,容桑瞥了一旁的云芷一眼,空出一只手上前握住了江归晚指尖。
“你手太凉了,鸡汤还是等下再喝吧。”她干脆坐了下来,就在江归晚的边上,声音轻柔:“你伤得那么重,我昨晚怎么可能没来看你。现在看你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她昨晚一开始确实是待在房间里守着的,只是后来被云芷赶走了,之后也在房梁上待过一阵,也算不上是她在说谎吧。
江归晚也意识到了今天的容桑待他额外亲近,他没有多想,清亮的双瞳闪着光,笑完了眼,有些受宠若惊地抽回了手,想去端过来她手中的瓷碗:“我伤得不重,多亏有云姑娘在,你不必忧心。鸡汤现在就给我吧,一直端着手腕会不舒服的,容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云芷听到江归晚还好有她在的时候脸色本来好了许多,却又在听到他后半句时变回了原样。
怎么容桑只端了碗鸡汤就心领了她的好意?
这个未来魔尊怕不是真是个傻的?
“那也好。”容桑松了手,看着江归晚捏着瓷勺搅动着半碗鸡汤,然后一帧一帧地变了脸色。
她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苍天保证,这是她随便从一个路过的侍女那儿抢来的,她绝没有下毒!
容桑下意识地将身子后退了几分,生怕这个魔头一个怀疑将她掀翻在地。
“没怎么。”江归晚双唇有些干,眼里却泛着水光。他扯出一个笑容,颤颤巍巍放下了手中的鸡汤。
“姑娘这鸡汤里可是放了笋干?”
这鸡汤不是容桑做的,她视线随着瓷碗落到了旁边的小木桌旁,回答得没什么底气。
“好,好像是的。”
放笋干也得罪这位大佬了?
江归晚见她低下了头,还以为自己这个动作让她伤心了,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解释道:“你别伤心,我不是嫌弃你炖的鸡汤不好喝。我只是,我只是……”
“我只是不能碰与笋相关的东西。”
容桑低着的头瞬间抬了起来。
她心里被什么东西炸开来,强咬着下唇才勉强让自己不因激动而全身发抖。
莫不是这是江归晚的什么软肋?
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在未来江归晚屠九宫日的那天,她手握一支竹笋生生逼退了江归晚的模样。
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为,为什么?可以说说吗?”她平静地呼吸着,稳住语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自然。
江归晚倏然赤红了脸,让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血色与生气。
他指尖不自觉地握住了身上盖着的被子,转过了头,不愿再与容桑对上视线。
那些不好的会有铺天盖地朝他涌来,在转瞬间淹没过了他。
他想起小时候某个雨夜里,自己娘亲的腹部被新鲜而又坚硬的竹笋贯穿,旁边站着他头一次露面的父亲。
他的父亲掐着他的下巴,逼着他直视娘亲瞪大的双眼,直至她失去了呼吸。
“你的骨血乃至灵魂都是脏的,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雨下得很大,他的父亲冷眼看着他娘亲尚有余温的尸体,留下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温度。
江归晚从不否认自己体内流的血很脏,但那不是因为他的娘亲。
他娘亲是个很好的人。
真的很好。
……
“江道长,江道长?”酷似娘亲的声音响起,江归晚从回忆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