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我……这件事情上,阿姨替苹苹向你道歉。”
林芳强忍着崩溃情绪,向苏曼解释道:“其实……其实苹苹这个性格并不适合在妇联工作,她自己也一直不太情愿,但我总觉得这个机会难得,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抵触……”
“林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秋苹这是性格使然,所以我说这个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我毕竟不是秋苹的亲姐……”
苏曼话里的意思有两个:
一个是暗示林芳,让她知道陈秋苹对插队的坚决态度,早点认清现实,有和她冷战的工夫不如想办法托人给她安排一个离花阳县近一些的插队地点,这也算是苏曼在没能点醒陈秋苹后,所能为这个执迷不悔的继妹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另一个则是希望林芳明白,陈秋苹的落选是她自己的问题,而跟其他任何人没有关系,也免得等在林芳知道自己被招上后,再对比陈秋苹要下乡的事情,难免心里不痛快,再得个“红眼病”啥的,容易影响家庭和谐。
当然,第二点多少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尽管以苏曼对林芳和陈秋苹的了解,她当然知道这母女会得“红眼病”的概率几乎为零,但在上辈子见识过太多会“变脸”人的苏曼是真的没办法改变自己这总爱先将事情做最坏打算处理解决的心理。
所以,她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声抱歉。
为自己这改不了的毛病和对林芳和陈秋苹的揣度。
在看到林芳听完自己这番话后,显得若有所思的样子,苏曼点到为止,起身道:“也不知道我爸在厨房里做啥好吃的了,我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呢……”
说着,她就离开了正屋,朝着厨房走去。
只留下林芳神情复杂地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
厨房里,并不知道自家闺女和林芳对话的苏刚山正一边做饭菜,一边和跑来厨房的苏曼商量着去南家湾把赵桂枝接到县城里过冬的事情。
说话间,苏曼悄咪咪地想要伸手找个大碗做个汤给自己过过瘾,却被眼尖的苏刚山制止了动作不说,还以“灶台边上烟熏火燎”为由,给“驱逐”到了厨房门口,一个又能和苏刚山说话,看着他做饭,却又碰不到锅碗瓢盆的位置。
苏曼:记仇.jpg
见苏刚山防自己跟防贼一样,实在钻不着空子,苏曼也只能鼓了鼓腮帮子,哼哼道:“这时候队里头估计还没分粮呢,以我奶的性格,肯定是得等拿到粮食以后才会考虑来县里头跟咱们一块过冬的事儿。所以我的想法是,反正招工考试的成绩还要等过完年的三月份才能会出录取名单,那不如我先回南家湾住一阵子,等分了粮以后我跟我奶再一块回来。”
苏刚山并不认同苏曼的想法,他可还记得之前闺女死活不愿意跟自己来县里的事儿呢,生怕给她放回去,这丫头就不乐意再回来了。
他否定道:“那粮食是按户口人头分的,又不是说你人不在队里头就没有的。现在离分粮食的时间可还有一个多月呢,这数九寒天的,村里头哪儿有城里暖和。所以,还是得尽早给你奶接过来,大不了等分粮的时候,我再跟她俩人回去把粮食领了不就行了嘛!”
苏曼:“……”
的确是有心想回南家湾避避风头,以免林芳和陈秋苹这娘俩再为插队下乡的事情闹出啥幺蛾子的苏曼万万没想到,平时挺好糊弄的她爸这时候竟然这么机灵,直接就给自己否了不说,还想给她奶接过来好让自己绝了回老家的想法。
行吧。
苏曼面上没有反对苏刚山的想法,心里头却十分记仇,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工作安排的事情瞒到底了。
“那过几天我跟爸你一块回去接奶?”苏曼仍不死心地问着。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到时候跟你奶一块坐拖拉机回来就行。再说,小曼你这身子骨现在还受不了风,起码得好好在家好好养到开春才行。”
苏刚山这话一说出来,苏曼是彻底没话了。
她咋忘了这事儿了!
这要是让她奶知道自己上次坐拖拉机回来以后就直接昏倒上医院的事儿,那别说半个月出不来屋了,换她奶盯着,那估计再出门就得等明年了!
“咳,那还是爸你去接我奶吧,我在家等着你们!”苏曼义正言辞地说着,但也不忘嘱咐道,“虽说我也挺想我奶的,但这几天还是先别去了,外面的雪还没听呢,爸你这回去也不方便,我奶过来也更不方便。”
“是啊,起码得等雪停了才行。不过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会是个丰收的好季节!”苏刚山说着,猛地一个颠勺,一道苏曼最爱吃的醋溜土豆丝就做好了。
在这个还没有被工业化污染的六十年代里,苏曼坐在厨房的门槛上,时不时回头看苏刚山做饭,时不时抬头看雪,只觉得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
林芳坐在正屋的椅子上思索着关于女儿的事情,苏刚山和苏曼则一个在厨房里忙活,一个坐在厨房外的门槛上不死心地往里瞧。
大家都在各忙各自的事情,思索着各自对未来的打算。
陈秋苹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躲在房间里的陈秋苹正在桌前,在信纸上一笔一划写道:
“建军哥你好,展信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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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陈秋苹伏案在桌前,认真写着自己这个月寄给赵建军的第二封信。
在信里,陈秋苹将上一封信里没来得及写,和最近刚发生的事情巨细无遗地写了出来,并着重讲述了关于自己被林芳要求去参加招工考试的事情。
“……招工的成绩要等到年后才会出来,真希望我能考不上,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完成我们的约定,和你,还有堂姐一起去插队,为祖国贡献力量了。”
写到一半的时候,陈秋苹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自己这总写这样的话在信里,会让建军哥和自己一起陷入苦恼的情绪中。
于是,她另起一行,写道:“说起妈妈的再婚对象苏叔叔和他的女儿小曼姐,不知道建军哥你收没收到我上一封寄给你的信,在那封信里有简单提过,但经过再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我发现他们真的是很好很善良的人……”
陈秋苹的字很是清秀,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对赵建军的信任。
这份信任,主要建立在陈秋苹父亲刚刚去世,林芳不想让她受自己和婆家那些咄咄逼人态度的影响,而不免忽视她当时丧父之痛的时候。
也是因为这个,陈秋苹才会在林芳那么笃定地说赵建军和陈红是在联手骗她的时候,也从未有过半点对他们俩的怀疑。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这封写满了自己信任的信件,辗转数日后,终于在一月初被邮递员送到她心心念念的建军哥手里时,这份信任却早已变质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1969年的1月份。
虽然这时候已经过了元旦,结束了68年,进入到了69年这个20世纪60年代的最后一年。
但这时候人们还没有“跨年”这个概念,仍旧以农历新年为主,也就是农历正月初一那天。
在这个年味还十足十的年代,人们对春节的期待几乎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只从他们为了能够更好地迎接春节到来,而几乎都是从一月份就开始准备年节需要物品的行动就能看出来。
而这,也是每一个华国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尤其是在这个大多数人们都只能在春节时才能奢侈一把的年代,春节前的采购就成了人们的乐趣所在。
苏刚山和林芳也不例外。
趁着难得的休息日,林芳和苏刚山也相约一起来领他们各自的月供应,顺便也随大波地囤一囤年货,准备好好迎接这个对他们重组家庭来说是第一次共度的春节。
走在街上,苏刚山和林芳这两个名义上是再婚夫妇,实际上却更像是搭伙邻居的人,边走边商量着都要买什么。
苏刚山扒拉着手里的票证,说道:“等到春节的时候咱俩都能有一两木耳的供应,还有上个月的细粮咱也都还没动,等到春节的时候,我给俩孩子做打卤面吃!”
“春节的时候我不光有木耳的供应,还能有点心和鸡蛋的过年礼,到时候够给俩孩子打着吃的了。”林芳说着,又从贴身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小本翻看起来,“我这个月的煤球还没领呢,今年感觉格外的冷,煤球可不能省。”
“还真是,要是整天烧着的话,那这煤球还真不够到开春的。”苏刚山有些发愁,“我还说过阵子就把我娘接过县里过冬呢,这煤球可不能不够用的……不行回头我私下里问问厂子里的同事?”
这年头,虽然政策上不允许私人买卖,但相熟的同事,亲戚,朋友,或者是一个生产大队的老乡啥的,私下里不用钱,相互换点东西也是可以的。
只是年底风头紧不说,厂子里的赵大志也总是盯着自己,苏刚山说完去找同事换点煤球的话后,就又有些犹豫。
“其实厂子里也有煤球的供应额度,实在不行我就以劳换物,跟厂里头先赊点煤球,等明年再从工资里扣。这样是不是更稳妥一些?”
“这样更好,也省得让人觉得咱们这样不够艰苦朴素,说用太多煤球是小资主义。”林芳赞同了苏刚山和厂子里赊煤球的主意,还不忘嘱咐道,“到时候你就实话实说,说是给老人过冬用的,这样谁听了都没话说。”
对于苏刚山要把赵桂枝接到城里过冬的事情,林芳早就知道,也没有觉得为难。
当初他们俩买房的时候,虽然是一人花了一半的钱,但院子里那间另搭出来的厢房却是苏刚山自己掏钱盖的,为的就是给赵桂枝住。
所以,于情于理,林芳都没有阻止的道理。
出于对过年前后县里安全的顾虑,一直为苏曼和陈秋苹俩小姑娘在家感到不安全的林芳不光不阻止,还主动问道:“说起来,大山你跟小曼商量过啥时候去接婶子过来吗?我觉得还是尽早接过来得好,免得过阵子再下雪,出入都不方便,”
“下礼拜吧。”苏刚山边走边说道,“之前小曼也说怕会下雪,所以我打算等这两天把这个月的供应领完,下礼拜放假就去接我娘过来。”
“成,等会儿回家我就先给婶子把屋子收拾出来,再把炕被啥的都晒晒,等下礼拜你给接过来的时候,直接就能住进去!”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穿着一身邮局工装的男同志骑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身上斜挎着的包也是鼓鼓囊囊的,让人一看就能知道,那里面装满了信件。
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装着的信件又是发往何处的。
……
一周后。
在距离花阳县十几个小时车程的南城县,烟草厂附属的家属筒子楼院门口,在和苏刚山和林芳看见那位邮差远去身影差不多的时间节点里,则响起了一位已经抵达目的地的邮递员的喊声:“烟草厂家属院的赵建军在家吗?有你的挂号信,赶紧过来拿你的信!”
临近过年的冬天,虽四处都能感受到大家对即将过年的热情情绪,但外面的温度却让人哪怕是穿再厚的棉袄,也都还是在外头待不住。
赵建军在邮递员一声一声催促下,裹着棉袄拿了信,又小跑着回了家。
“是不是又是我那个小堂妹给你寄来的信?上一封信才刚寄来多久,她可真舍得花钱寄信!”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秋苹眼中的好堂姐,林芳眼中的坏丫头,陈红。
这大冬天的,赵建军爹妈都在厂子里上班,陈红作为陈秋苹的堂姐,却和赵建军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这关系,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刚在上个月剪了一头短发,以为了能让自己在年后去小学教书时能显得更成熟几分的陈红,本就长得一副较为妩媚的样子。虽不能和苏曼的容貌相比,但同朴素清秀型的陈秋苹相比起来,却是多了几分勾人的模样。
只可惜,她说话时的戾气和眼底隐藏不去的嫉妒愤恨,让她原本还算不错的长相大打折扣。
看着赵建军手里拿着的信,陈红毫不客气地拿过来直接撕开,看起了里面的内容。
陈红一目十行,将陈秋苹信里的情谊与信任全都消耗一空后,还不忘嫉妒地说道:“嗤,我这个堂妹对建军哥你可真是痴心不悔啊,有那么好的招工机会都没好好把握,还一心要遵守‘约定’和我们一起下乡插队,真是……傻到家了!”
早就习惯陈红毫不掩饰对陈秋苹嫉妒情绪的赵建军没理会她话里的尖酸,只是在听到她说招工考试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直接把信拿了过来。
赵建军在看完陈秋苹这一封信的内容后,先是眉头紧锁,后又不经意道:“要不从前家属院里的人都说秋苹是个好命呢,你看她不管在哪儿都能有好机遇,没准儿真能考上当工人,也不用下乡插队去了呢。这样的话,林姨估计会很高兴,毕竟秋苹在信里也一直都说,林姨是不想她下乡插队的。”
听到这话,陈红眼睛一瞪,原本就嫉妒的心情瞬间就成了恨,只听她恶狠狠地说道:“她算什么好命人?她跟她妈都一样,都是命硬的人,我二伯就是她们给克死的!”
陈红妒恨极了林芳和陈秋苹母女。
从她二伯为了她们离开部队,为了她们分家,为了她们搬走,也是为了她们,而将所有原本属于自己,属于自己家的好处待遇都收回的时候,陈红就恨透了她们。
尤其是在二伯去世以后,林芳那个女人竟然在带走了二伯的抚恤金和卖房子的钱以后,还背叛了二伯,和别的男人再婚了!
这让陈红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撕碎这对母女。
而这,也是陈红在得知林芳再婚的消息以后,故意勾引一直以来都被陈秋苹信任的赵建军,联合他一起,算计陈秋苹去下乡插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