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渺摇摇头,问道:“揽霞与拂绿呢?”
“她们都侯在前厅,周三公子说,人多口杂,此事暂时不宜声张。”
“嗯。”谢渺看似沉静,仔细看,碰触茶盏的手却略有瑟缩,“那——”
叩叩叩。
崔慕礼在外喊道:“夕宁,谢表妹,是我。”
崔夕宁倏地起身,欣喜地奔向门边,“二哥来了!”
先前的局促意乱随着崔慕礼的到来而随之变淡,仿佛无形之中得到安抚,心逐渐归于原位。
崔夕宁适时退下,崔慕礼走到四方桌一角,与谢渺面对面坐下。
他并不急着问话,颇有闲情逸致地倒上茶,品茗般抿上一小口,便皱着剑眉,不留情面地道:“什么茶,如此难喝。”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茶好不好喝?
谢渺暗自腹诽,道:“崔表哥,这是安神茶,以龙齿,石菖蒲切碎水煎而成,可缓神安眠,与你常喝的茶叶非同种功效。”
“原来如此。”崔慕礼放下茶杯,抬眸望着她,“你喜欢喝哪种茶?”
谢渺一愣,四两拨千斤地道:“有什么茶便喝什么茶。”她是什么身份,谈得上喜欢或不喜欢吗?
崔慕礼又问:“雨前龙井喝着如何?”
谢渺顿时觉得牙根发痒,能如何?醒目提神,夜不能寐呗!
她勉强笑道:“表哥屋里的茶叶,自然是极好。”
“既然喜欢,我叫乔木再送些过去。”
谢渺的右手食指不耐地敲了几下桌面,“表哥,你是来同我聊茶叶的?”
崔慕礼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中一动,忽地笑开,“原来表妹喜欢我直接点。”
他本就生得极好,平素戴着温文知礼的面具,便已有夺月清辉之姿,此刻浅笑清吟,一双丹凤眸里漾着细碎星烁,似生出一把细巧的钩,挠得人心痒痒。
莫说女子,恐怕连男子都抵御不了此般绝色之态。
不过,失礼了,面前坐着的是谢渺,她早已免疫。
红帐翻浪,水乳交融,耳鬓厮磨时,他们阅尽彼此的旖旎失魂。她见过道貌岸然下他yu念翻覆,强横甚至粗暴的一面。可那又如何?身体的欢愉只短暂一瞬,如昙花乍现时馥郁氤氲,消逝时亦猝不及防。
佛有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①
这点小小手段,如何能迷惑到佛祖的虔诚弟子,谢渺是也?
她稳如泰山,不避其芒,耿直回道:“今日我与夕宁来骑马,不曾想先遇上夕珺与苏小姐,又碰上周三公子与百里公子……”
竟是不等他问话,顾自描述起经过。
她说得事无巨细,与周念南所言相差无几,唯有一处,周念南方才不曾提及。
“你说你洗了两遍手?”
“对。”
“为何?”
“周念南给疾风特质的零嘴,有股特别的味道,留在掌心祛之不去……”
“什么样的味道?”
“又苦又腥,好像,好像鱼腥草的味道。”
“手上可还有残留?”
“没了。”
“能否让我检查一下?”
谢渺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衣袖,“我用香夷洗过手,再无一点气味。”
“是吗?”崔慕礼起身,走到她身畔,朝她摊开掌心,“表妹可介意我来检查?”
“介意。”谢渺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状似不悦地道:“表哥不信我?”
崔慕礼微叹,“表妹,同种法子,用一次便够了。”
诶?什么意思?
不等谢渺回神,崔慕礼已挤到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二人贴得极近。谢渺的额头恰好够在他的下巴处,稍仰起头,便能探进他的黑眸。
熟悉到令人心惊的气息闯入鼻间,谢渺忙不迭地后退,不料板凳长度有限,身下倏然落空,整个人失衡向后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