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周宜然只是微微一笑,“碧桃,碧水,将丽嫔主子扶起来,丽嫔胆子小,可别吓着她,再腿软了,你们给我小心着点,要是她再有些什么,那可真是你们的不是了。”
丽嫔脸色铁青,尤其是眼见明黄色的衣角渐行渐远之后,变得更是阴沉,紧抿着唇,匆匆行了一礼,“多谢娘娘关爱,嫔妾想起春芳苑那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嫔妾先行一步告退。”
“等等!”容贤妃出声阻止了她,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可笑意却未达眼底,“丽嫔是不是忘了些什么?虽然说刚刚是你自愿请罚,但你也确实犯了错,本宫不好不罚,这样吧,宫规二十遍就不必了了,太过折腾人,三遍吧,没事儿就好好儿在宫里看看宫规,这几天无事也不要外出了。”
丽嫔面色阴沉地福身,咬牙切齿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蹦:“多谢娘娘从轻处置,嫔妾不胜感激,保证日后恪守宫规,绝不再犯!”
看着丽嫔在前面气呼呼的身影,周宜然面上嘲讽之色更浓,把谁当傻子呢?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的谁还不是个人精儿了?
周宜然想到这里,朝着容贤妃微微屈膝,容贤妃同样还了一礼,“容姐姐,妹妹向来不爱动弹,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妹妹也有些累了,只想回去歇息,还请姐姐见谅。”
“那我就不留妹妹了,你也知道,我这儿孩子多,平时忙着宫务再忙着孩子,哪来的空闲出来逛一逛?今日我可得趁着两个孩子去了上书房凑热闹,好好散散心。”
周宜然只是笑着,并没有接茬,“那妹妹就不打搅姐姐的兴致了,妹妹告辞。”
待到周宜然走远,容贤妃才拉下了脸,神色冷淡。
“娘娘,”寸景走到她身边,“刚刚皇上确实来过,应该是在丽嫔下跪那时候来的,之后丽嫔起身皇上又走了。”
容妃一听,脸上便布满了寒霜,“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竟算计到我们两个妃位头上了!欠收拾的东西,看来还是罚得轻了!日子过的太舒坦,就忘了谁能惹谁不能惹了!”
碧水端来一小碗山楂糖水,递给了周宜然,“娘娘,再喝一碗,这下总能消食儿了吧,糯米这东西一向不好克化,您还吃那么多,真是给自己找罪受,您肠胃虽不弱,可一向不好克化这些东西,没成想今儿一个没看住,教您吃了那么多!”
“您可再不能这样了,知道我们几个多担心吗?奴婢到现在还记得那年您吃多了青团儿,难受地睡不着觉的样子。”
周宜然乐了,扬扬眉毛,“我不过就是多吃了一个驴打滚儿,别这么严肃,我虽然不好克化,可一个两个的也没什么问题呀!”
“那您怎么不说这还是一大早呢!要是午膳,您多吃也就吃了,奴婢绝无二话!”
看她娇俏的小脸儿上一派严肃,周宜然终于缴械投降,十分无奈地道:“好好好,以后我一定注意,这次是例外,不是许久未吃了嘛?以后坚决不多吃一块儿!”
得到了亲口保证,碧水这才罢休。
如今逐渐进入夏季,天儿也渐渐热了起来,出去溜了一圈,周宜然的鼻尖不可避免地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喝下了放凉的山楂糖水,她长舒一口气,揉揉肚子,觉得好受极了,就想躺下。
“主子,惠太妃又来人了,请您过去。”
周宜然不由皱眉,“她有完没完了,算上今日这次,她这段日子都派人来了五六次了,我倒是纳闷儿了,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总不能是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吧?”
“碧桃,伺候我更衣,把那件水蓝色绣着折枝白兰的长裙拿出来,首饰也给我捡些清雅的玉石珍珠一类。”
换好衣服,良辰上来为周宜然盘发髻,而后将一只蓝田玉的簪子插在了发间,又将一只珍珠步摇插了上,还有两朵小小的珠花,一个翡翠流苏。
走到门口,周宜然想起了什么,吩咐身后跟着的坠儿,“本宫记得,樱桃力气挺大的,把她也带上。”
坠儿云里雾里地将樱桃叫了来,半晌没想明白周宜然要个力气大的要干嘛,不会是……要去打人吧?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搓搓手臂,甩甩脑袋,迈着小碎步回去。
落霞宫地处偏僻,与太后所住的慈宁宫相去甚远,周宜然坐着轿撵足足两刻钟才到了那里。
下了轿撵,便有人将她引了进去,前头的宫女十分小心,恭敬得很,毕竟上一个轻慢这位主儿的人脸上的伤前几日才好。
“和妃娘娘,我们太妃就在里面,奴婢虽然是大宫女,但太妃一向喜静,不爱人打搅,奴婢就送您到这儿了,至于您身后的几个宫女,您看,是奴婢带走还是……”
周宜然转过头,似笑非笑,“怎么?你们太妃喜静,那本宫就让本宫的宫女动作轻一些不好吗?非要在外面候着?左右都是在旁边伺候的,没有主子的令不能有动作,你担心什么?”
眼见周宜然有发怒的趋势,宫女连忙改口,态度惶恐而谄媚,点头哈腰的,“娘娘说的是说的是,只要她们一直不言不语,也没什么可打搅的。”
睨了这个宫女一眼,周宜然撩撩头发,走进了落霞宫的正殿。
话说这个惠太妃,她见过的次数真是寥寥无几,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甚至连她的样子都记不大得了。
当她抬头,朝着首座上的惠太妃微微屈膝的时候,眼前的形象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与初见的富态温和不同,眼前的人,不说形销骨立,但也是瘦了一大圈,原本乌黑的头发,两鬓之间也是斑白丛生,眼角可见的生出了细细的皱纹,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竟好似老了十岁。
“和妃吗?本宫倒听说了,是个好孩子,可按规矩,你该给我行长辈礼。”惠太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如当初,可因瘦的太厉害,加上说的话并不与她的表情一致,竟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宜然才不惯着她,径自起了身,坐了下去,看的惠太妃身边的嬷嬷眼皮一阵乱跳,但有了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说什么,生怕步了前两位的后尘,成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