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若你们心中有成算,应当知道日后该做什么,怎么做,若是没有,也别怪本宫无情,不念你们的好了。”
听着他们再三赌咒发誓后,周宜然挥挥手叫他们退了出去,耳根子好容易清静下来。
“娘娘,曹总管和那个嬷嬷也就罢了,统共那么大一个御膳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是该杀杀威风,可张尚宫她自您收回宫权后一直兢兢业业,总管尚宫四局,底下的人手几近千人,规模根本就不是御膳房能比得了的,而且,她下面还有司珍掌珍之类的下属,比较复杂啊!阳奉阴违也不是没可能。”
周宜然放下茶盏,由着人给自己续了一杯,看一眼碧水,“不错呢,长进了,”将手腕上有坠手的金镯子撸了下来,扔在了梳妆匣里,金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虽然这事儿与张尚宫没多大干系,可到底有她御下不严的责任,而且今日三皇子的乳母说的可是御膳房和尚宫局,若是我只惩罚御膳房的管事而对尚宫局轻轻落下,你叫那边怎么想?”
“本宫有言在先,做得好,恢复原职,做的不好,那就换人”她眉头一挑,带出无限的狡黠,“张尚宫必是能做好的不是吗?如此一来,罚与不罚对她来讲只不过是个脸面问题。”
但是对曹总管和魏嬷嬷这两人来说,这个承诺,只是一块儿大饼,两人中,最多能留下一个。
“为上者,定要做到一视同仁,赏罚分明,不能本宫欣赏她,就要对她格外开恩。”
碧水恍然大悟,福福身,“奴婢懂了,谢娘娘提点。”
“走,”周宜然起身,“去看看八皇子醒了没,这小子,能吃能睡的,才几个月啊,这分量都坠手!”
“小孩子嘛,能吃能睡是福气,能吃能睡才能长个子,八皇子白白胖胖的,瞧着多喜人啊!”
主仆几个一路说笑着走到了八皇子所在的厢房。
另一边,曹总管和魏嬷嬷回了御膳房,满脸的晦气阴沉,旁的人都不敢接近他们。
魏嬷嬷还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老曹啊,你说这可怎么办?这……”压低了声线,伸过脑袋去,“这可有的是人盯着咱们两个的位置啊!”
烦躁地看了眼还在那儿说废话的魏嬷嬷,曹总管眼神闪烁,一旁的魏嬷嬷被弄个没脸,下不来台,也在心里嘀咕着。
现下两人都清楚,皇后不可能任着他们两人都在高位上不事生产,毫无作为,况且两人也不是那种做错事就一定改的性子,一定会下去一个,再由皇后提拔的人和他们其中一人打擂台,那现在……
两人对视一眼,掩去了眼中的异样。
时间进入八月初,这天气依旧热的厉害,周宜然手中捏着泥金荷花缂丝扇子,身边不远处摆着一个冰盆,依旧嫌热。
给小天佑抹了一些防止长痱子的药膏,小宫女的鼻尖迅速地沁出了一层汗,周宜然见此,便赏了她一壶冰镇酸梅汤,得了赏赐,还是如此金贵的冰,小宫女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周宜然快速地扇着风,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头一次觉得当个小孩子也挺好的,万事不知,万事不愁。
起身,给他盖了盖小被子,由于他穿的是开裆裤,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高高翘起的小鸟,周宜然觉得不好,就要闪身避开,结果没来得及,一道黄色的水线自成一道弧度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宜然不可置信地僵在那里,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粘上的水渍,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小摇篮,偏偏拿着儿子毫无办法,半晌才无奈地道:“罢了罢了,你们给他擦擦,别腌了皮肤,本宫去沐浴换身衣裳。”
其余几人大气儿不敢出一声,只是上前默默做事,周宜然走了也不敢多说一句这事儿。
泡了一会儿汤池,又把头发洗了,如今日头正好,擦擦水,出去吹一会儿就干了,便带着良辰几人到了后面的小花园坐着。
看着园中的景色,她不免发出感叹,“如今本宫做这皇后,也有一年了,孩子也都这么大了。”
说罢,她看向良辰和碧桃,“你们年纪比本宫还要大上两岁,难不成就不考虑终身大事了?婚嫁之事乃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你们若真等到二十五岁出宫,恐怕难以找到合适的人家。”
两人对周宜然口中的“这个时代”有些疑惑,但什么都没问,只是摇头,碧水红着脸跺脚道:“娘娘作何说出这般羞人的话来?什么合适的人家不人家的?奴婢情愿一辈子侍奉娘娘左右,也不愿出宫嫁人操持一家老小,还不得好话!”
周宜然笑的揶揄,抓住她话中的字眼,“哦?也就是说,若你不用伺候家中的上下,就可以考虑考虑了?”
碧水脸红的都能煮熟鸡蛋了,脚跺的更厉害,“娘娘!您,您说什么呢!打趣奴婢上瘾了!”
周宜然正色道:“本宫没和你们开玩笑,若你们愿意嫁人,本宫就为你们在宫中的侍卫中挑几个青年才俊,出身不高的,再打听一下品行家资,若是看对眼了,厚厚的一副嫁妆陪送你们,也算全了咱们主仆的一段情分。”
第99章
良辰在周宜然的目光中苦笑着摇头,“娘娘,曾经刚刚入宫的时候,奴婢是曾经有过这样的念想,”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可在宫中待的时间越长,看的也就越明白,奴婢家中兄弟姊妹七人,我们姊妹几个,都是因着家中的男丁嫁娶之事,或被换亲,或被卖了高价的聘礼,奴婢最是幸运,虽为奴,但却身在皇宫,自十岁后,和他们也就没什么瓜葛了。”
“虽然初初入宫的时候还是会想家,但现在已经不会了,已经看清了。”她顿了顿,“如娘娘您所说,这个世间的女子,大部分的归宿就是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尤其生子,重中之重,若像您一样生在朱户倒还好,若出身贫寒,孩子少不得也就是奴婢姊妹一般的结局,如此这般,为什么明知道前面是一堵墙还非要撞的头破血流呢?”
周宜然无心逼迫她嫁人,良辰口中所述之事,她多多少少也听过,知道甚至有的女孩子比这命运更是悲惨,可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如此心酸,如此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