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绾心也有不好的预感,急忙随着起身,只见那为首的将士紧皱着眉头,在刘氏耳边说了句什么,刘氏脸色登时垮了,往后踉跄几步,唐绾心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刘氏十分慌乱地抓着唐绾心的手臂,道:“我们快些离开,有事路上说。”
唐绾心虽没听清那将士说的什么,但见刘氏这般脸色,便知大事不好,只见刘氏强打精神与那些妇孺交代完事情,便随着那几个将士出了营帐,快步上了马车。
待到了马车之上,唐绾心这才发觉刘氏竟然满脸汗渍,慌忙掏出手帕想给她擦一擦脸,刘氏却抓住了她的手。
刘氏的手指冰凉刺骨,声音也抖得不行,强忍着道:“我夫君,他旧伤复发了,好像是挺不过去了。”
唐绾心大惊失色,眨了眨双眸,忆起前几日见到边文康时,他体魄健壮又精神抖擞,怎么也不像是有严重旧伤的人。
可此时实在不是个发问的好时机,唐绾心只得握着刘氏的手,安慰道:“夫人莫要忧心,边将军吉人天相,自然能逢凶化吉的。”
唐绾心说完也觉得这话丝毫作用也没有,刘氏仍然是表情木然地望着前方的马车帘,眼泪扑簌落下,唐绾心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紧紧握着她的手陪伴着她。
是不是她终有一天也有可能会面对这样的情景……
宋柏谦也是在危险中摸爬滚打的将军,若是有一天受了伤,自己会不会也如同刘氏这般心惊痛苦,时时刻刻面临着要与夫君分离的危险。
唐绾心不敢再想下去,待马车停下,刘氏飞一般地冲下马车,唐绾心跟随在她身后,跑进镇国将军府,在前院的书房门前停下,只见宋柏谦正垂着头站在门口,让人很难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倒是身边的将士均是一脸凝重,列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刘氏的脚步顿住了,突然不敢上前去,默了好久才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前,看着宋柏谦问道:“他怎么样了?”
宋柏谦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颔首道:“夏大夫正在里面诊治。”
刘氏身子晃了晃,唐绾心急忙上前扶住她,看了宋柏谦一眼,宋柏谦沉默着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让她莫要忧心。
此时门突然开了,夏温言拄着拐出来了,那与他形影不离的药箱背在一旁的小药童身上,刘氏大步上前拦住了他,夏温言躲避着她的目光,道:“此次伤情有些凶险,我这便去煎药,熬到明日想必就无事了。”
刘氏闻言,只轻声说了句“有劳”,便步入了书房,夏温言望了宋柏谦和唐绾心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皱了皱眉,将药箱往肩上背了背,才离去了。
唐绾心见宋柏谦并没有进书房的意思,便往他身边凑了凑,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旧伤复发了?”
宋柏谦将握着唐绾心肩膀的那只手松开,用整个手臂揽住了唐绾心,道:“敦煌灾民暴动了,边将军听到军报后急火攻心,旧伤复发了。”
唐绾心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这般宁静的日子终于要打破了吗……
唐绾心下意识伸手揪住了宋柏谦的衣襟,道:“这该怎么办?”
宋柏谦抿唇不答,只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直到刘氏颤颤巍巍出现在门前,看着宋柏谦道:“他醒了,很虚弱,但是,想见你。”
刘氏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说完这话后便快步回了书房内,宋柏谦思索片刻,对着唐绾心道:“你先回府好吗,今夜我一定回去。”
这般关键时刻,唐绾心不愿意自己呆在府中等消息,也很厌恶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府中干等,果断地摇了摇头,道:“我在这里等你。”
宋柏谦蹙了蹙眉,见她一脸斩钉截铁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道:“那你若是累了便去偏房歇一歇,或者去回廊坐一会,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唐绾心乖乖地点了点头,宋柏谦递给邹祈一个眼神,让他好生看顾着唐绾心,见邹祈领命,才步入书房,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唐绾心在一旁的回廊处坐下,紧紧地盯着那扇门,从黄昏时分等到夜幕已至,夏温言拄着拐出现了,身后跟着端着汤药的小药童进了书房,也未做耽搁出了门,见唐绾心在一旁坐着,本想径自走开,唐绾心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夏温言让小药童退下,向唐绾心恭敬颔首,道:“嫂夫人别来无恙。”
唐绾心倒是没有与他多做寒暄,只问了问他腿伤的情形,待他回了句“无事”后,便问道:“边将军如何了?”
夏温言眉头金紧皱着,叹息一声道:“他旧伤在肺,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虽然暂时医治好了,但到底是伤了身子的根本,此次急火攻心,能不能挺过来夏某也难以断言。”
竟这般严重吗……
唐绾心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不住地婆娑着衣衫,思索片刻又道:“那如今他们在房中做什么的?”
夏温言回身望了望房门,道:“边将军正在与宋兄商议敦煌之事该如何处置。”
“可是边将军身子不好,如何能商议军情?”
夏温言有些不敢看唐绾心的目光,只含糊一句“不知”,便拄着拐逃走了。
唐绾心此时心揪在了一起,下意识觉得他们在房中商议之事,只怕是凶险万分,这下她再也坐不住了,不住地在院子里踱着步,连白芍送来的晚膳也只用了一点。
唐绾心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快要没有知觉了,才等到书房的门打开,宋柏谦率先步出了房门,将身后出来的几位将领甩在了身后,上前牵起唐绾心的手,便拥着她往府外走。
宋柏谦一靠过来,她便感受到宋柏谦此刻整个人又笼罩了一层阴郁与冷漠,像是又回到了天桑镇的那个雨夜,回到了那些折磨她许久的梦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