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谦身子一抖,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牙齿,缓缓俯下身子,仔细地注视着唐绾心,道:“这不劳公主费心,公主只需将养好身子,我们好上路……”
“你先放了他们再说,我可是公主,本公主的命令宋千户敢不听从吗!”
唐绾心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可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双眸死死地盯着宋柏谦,似是从没认识过他一般。
宋柏谦微微弓了弓身子,手指在身后紧紧地纠在一起,开口道:“公主的命令是命令,可军令大如山,恕卑职先从军令行事了。”说着便转头道,“将他们带出院子行刑,别打扰公主休息……”
行刑的士兵领命,将几个侍卫架着出了院子,唐绾心气得抽噎了一声,泪水扑簌落下,忍不住想要去抓宋柏谦的衣衫,却被宋柏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她双腕细得惊人,宋柏谦一掌便拢过来,此时另一碗药被端了上来,宋柏谦对白芍道:“你出去等着,若是敢进来,五十军棍也能落在你身上!”话毕,便将唐绾心一臂夹住,另一只手端着药碗,入了屋子,将白芍关在了门外,一脚将门踢得合上。
唐绾心根本挣扎不动,只能由着他将自己放在了床上,见他将药碗递到了她嘴边,咬牙道:“请公主将药喝了。”
唐绾心哭得一抽一抽的,满脸都是泪痕,对他满腹怨气,将头扭过去不看他。
宋柏谦额角青筋暴起,揽住她肩膀的手攥紧了拳,身子禁不住发抖,咬了咬牙饮了一大口药汁,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将那口药狠狠地渡进了她的嘴里,撞得唐绾心嘴里一阵钝痛……
唐绾心目之所及,便是他那种因怒火而扭曲了的脸……
第10章 又不是喂你喝毒药…………
现实中的唐绾心突然惊醒,只觉得牙齿钝痛,满口苦汁,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痰盂就摆在床边,唐绾心吐出的秽物几乎都落进了痰盂,正当她觉得天旋地转之时,被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腰身。
唐绾心猛然被呛了一下,不住地咳着,那只手轻轻抚拍着她的后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后脑勺处传来,温热的气息扑上了她的后颈。
“吐出来了有没有好些?”宋柏谦眉头皱紧了,不住地给她顺着气,叹气道,“是我不好,应该先给郡主喝点醒酒汤的……”
唐绾心还沉浸在梦中被灌药的恐惧中,身子疯狂地颤抖着,如同疾风骤雨中的一朵飘零的娇花,被宋柏谦抱在怀中,觉得身子烫的难受,慌乱地想要逃离,却被他轻易地又拢入怀中。
“郡主,先将醒酒汤喝了吧。”宋柏谦一手将一只釉色清润、烧制成并蒂莲纹样的大海碗放在了身旁的圆凳上,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接着递到了唐绾心不染一丝血色的小嘴旁。
唐绾心骇得身子猛然一挺,惊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宋柏谦举着勺子的胳膊推远,扭脸朝向床里面,喊道:“我不喝,我不要喝……”,声音略有些嘶哑,不复往日的清亮软糯。
宋柏谦稳住了胳膊,那药汁没有从勺中洒出来一滴,唐绾心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又被一把捞回去。
宋柏谦额角一跳,眉头拧得更紧,将唐绾心夹住,腾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语气虽很柔和,却有些嘶哑,缓缓道:“喝了醒酒汤,郡主就能好受许多,好歹喝一些好不好?”
唐绾心察觉到自己被钳制得根本逃脱不了了,目之所及只有宋柏谦那张满脸汗渍、眉头紧皱又寒气逼人的熟悉而陌生的脸,浑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呜”得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如夏日急雨般落下,呜咽的声音一下下狠狠地敲打着宋柏谦的心……
宋柏谦目光一凛,叹了口气,捏着她下巴的手也卸了力道,将勺子扔进了那大海碗里,也不去看那溅起的药汁,闭了闭目,无奈道:“郡主这是做什么,又不是喂你喝毒药……”
唐绾心紧紧地裹着被子,身子还不住地发抖,想要从他的怀抱中离开,小心翼翼地抬眼想看看宋柏谦的神情,却见宋柏谦一扭头去拿那碗药汁,梦中的情景再一次浮现,满脑子都是梦中宋柏谦的那副神情,像是要将她的牙撞碎似的,仿佛她不喝药,就要将她整个吞下,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慌忙挺直了腰身,在他将那药碗拿近身边之前唤住了他。
“慢着,我想自己喝可以吗……”
宋柏谦端着药碗的那只手顿住,转头看向她,眉目稍稍舒展,嘴角似是放松了些,不似刚刚抿成了一条直线,柔声道:“还是我来喂……”
“不用不用……”唐绾心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仔细盯着他那只拿着药碗的手,见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伸手将碗抢了过去,只大口吹了几下,便仰起后颈,一饮而尽……
那汤汁不算很烫,但入喉仍嫌热了些,唐绾心艰难地咽了下去,激得双眸又蒙上了一层水雾,将那大海碗放回了原处,乖巧地躺在他怀中,动也不敢动……
宋柏谦欣慰地微微一笑,拿起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和泪痕,将她放回床上,道:“郡主再歇会吧,我去练武了……”
唐绾心甫一获得自由,便又向床里面挪了挪,又将被子裹到了脖子,只留了半张小脸,胡乱地点点头,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她静静地听着宋柏谦换了衣裳出门的声音,只觉得陡然松了一口气,应当是刚刚吐完了又饮了醒酒汤,觉得舒畅了许多,脑中一片混沌,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绾心自己醒来,唤来了白芍,才得知宋柏谦早已出门去了兵部,应是从今日开始,他便入兵部协理军政。
唐绾心坐在浴盆之中,觉得周身的防备骤然间卸了下来,就像是刺猬收起了自己浑身的刺,准备安然地窝着冬眠了似的。她忆起昨夜那场折腾,感觉已经离她很遥远了,可想起梦中那男人冷厉的目光,她就通体生寒,心里涩的厉害。
无论梦里的事情是真是假,她总觉得宋柏谦那副神情是那么真实,总觉得现在的他对她露出那样的神情、用那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她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