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温言嘿嘿一笑,道:“宋兄,我先去我房间里歇着了,等你不忙的时候来找我就是。”
夏温言刚要离去,宋柏谦便开口道:“宋叔,烦请带夏大夫去我的书房坐坐,我过会便去。”
夏温言本来还以为宋柏谦许久没见自己,定会与自己把酒言欢好好叙旧的,谁知与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如此冰冷不善,偏他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顿时后背上竖起了一层汗毛,跟着宋丰出院子的脚步也不似以往轻松欢快,反而十分僵直。
院子里只剩下唐绾心和宋柏谦二人,唐绾心双手垂在身侧,不住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裙,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宋柏谦,道:“晚膳还要再等半个时辰,将军要不要先沐浴一下?”
宋柏谦忽而上前一步,伸臂伸到一半,却见唐绾心被惊得退后一步,一脸戒备地看向自己,又慌忙垂下双眸。
宋柏谦顿了顿,立刻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攥紧。
他向来自持为冷静持重之人,可自前生他再度与唐绾心扯上关系以来,他早已变成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一阵烦躁又难耐的火气从腹中涌上来,宋柏谦见唐绾心那副怯生生的模样,闭了闭目,牙齿咬紧又松开,忽而睁开双眼,手指舒展了一下,道:“我有些事情要与夏温言谈,你先用晚膳可好,我晚些便回房里陪你……”
唐绾心身子一瑟缩,难以置信自己的好日子结束的这么快,刚睡了两日好觉,他便又回来要与自己同房了,整个人神色恹恹,垂眸不语。
若非宋柏谦有要事要与夏温言说,他定会留下陪她,可今夜还有时间,他便颔首离去,在邹祈耳边吩咐一二,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里夏温言正在坐着吃茶,还一边跟宋丰说着话,直到宋柏谦进来后,他急忙起身,道;“宋兄,哄好夫人了?”
宋柏谦不愿与他说有关唐绾心的事情,并未答话,与夏温言用了晚膳过后,便坐在了桌案之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拽开抽屉,打开其中的一个木盒,手指落在其中一个小玉瓶之上,迟疑了半瞬,便放开那小玉瓶,只取了旁边的一方手帕在桌案上展开,一边道:“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夏温言还对自己遭受到的冷遇有些不满,正想向他抱怨,见他神色郑重的模样,便知事情重大,急忙俯身细细查看,纤细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那茶叶,微微皱眉,又放在鼻下轻嗅。
宋柏谦仍坐在椅上并未起身,轻轻饮了口茶,看似云淡风轻的样子,手指却紧紧地捏着杯壁,道:“怎么样?可识得?”
夏温言将那两片茶叶放回木盒,又取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手,道:“认得,是南诏的东西,属普洱茶的一种,一入口时味道极苦,之后会有回甘,但是一般人不喜此味,因此不太出名。”
宋柏谦见他停下不言语,抬眸看向他,道:“还有呢?”
“这种茶本没问题,只是你给我看的这茶中浸泡过一种药草,这种药草十分稀有又不能食用,因此并未广泛被人发觉,其药性与曼陀罗花有些许相似,但没有曼陀罗花强劲,若是长时间食用会令人四肢无力,乏力昏睡,不过过几日等药性消退便可自愈了。”
宋柏谦手指轻点桌角,但身子紧绷,缓缓道:“这种药草在哪里有?”
“这药草喜干喜寒,多长在西北,中原极少见,我也是几年前在荒原上饿极了,用这种草充饥,才知道了它的药性。”夏温言将那木盒往宋柏谦面前推了推,道,“这茶你从何处寻来的?”
宋柏谦不答,身子松懈了些,缓缓靠在椅背上,喃喃道:“这事你别问了,莫要告诉他人……”
夏温言撇撇嘴,十分不满道:“你这么久没见我,怎么对我这般冷漠?还越来越不信任我了,成了亲之后就忘了兄弟吗?”
宋柏谦将那茶叶包好,重新放回抽屉,手指又掠过那小玉瓶,摩挲了一下,还是没有将它拿起,猛然合上抽屉,道:“你若知道是我兄弟,就离我夫人远些,也莫要跟她讲陇右之事……”
“你想到哪里去了……”夏温言双目圆睁,慌忙摆摆手,道,“我是来到府上之后,得知嫂夫人睡得不好,整日里没精神,便想着开解她一下,为她解闷而已,宋叔和她的婢女都在一旁看着呢,我可什么都没做……”
宋柏谦眉头紧拧,只听到了他说唐绾心睡得不好那几句,之后的都没太听清,道:“你如何知道她睡得不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兄,她是你的夫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宋柏谦摩挲着手指,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他自然是发现了的,不过那是因为夜里亲密时太疼了,惹得她睡不好觉,才……
可他总不能对夏温言明言……
宋柏谦闭了闭目,站起身一甩衣袖,道:“我让邹祈给你收拾好了行李,带你去客栈住下。”
夏温言正喝着茶,听了这话一咳,险些将茶水喷出来,睁大了双目,十分难以置信,道:“为……为什么?”
“你不是想进个医馆,与京城郎中切磋一下医术吗,你光呆在府中,如何能切磋?”宋柏谦面不改色,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步一步向前走,逼得夏温言一步一步退向门口。
邹祈敲了敲房门,宋柏谦应了一声,房门便开了,邹祈在门外抱拳道:“将军,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带夏大夫离开。”
夏温言虽与二人一般高,但他二人毕竟是武人,他一个大夫的身板还是单薄了些,在二人的压迫下显得有些无助,后背紧紧贴在门上,小声嘟囔道,“可是我在宋兄你的府里住着,也不妨碍我去开个医馆啊。”
宋柏谦嘴角挂着一丝浅笑,面色温润,道:“我这是为了你考虑,我这将军府位于内城,离皇城极近,但离外城的民间医馆极远,你若是每日从将军府出门去医馆,就算是乘马车,也要走上一个时辰呢……”
夏温言忍不住踮了踮脚,手叉着腰道:“你这是强词夺理,你这是嫉妒我给嫂夫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