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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燕宁蜷缩在被窝里,认真地回想。
然后,她没有等来太子,只有梁国的士兵闯进了她的屋子,把她从藏身的床下拖了出来,又押着她,把她关在她的生母才人曾经生活过的冷宫。
——不过,那个时候,冷宫已经改名叫“梁王的金陵台”了。
再然后,就是她带燕孔逃跑的那个夜晚。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混乱的城破之夜,太子温暖潮湿的手紧紧攥着她。然而,不过寥寥几日,再见却已是天差地别,一个在前朝大殿的墙上,一个跪在泥里了。
她现在被关在地牢里,牧轻鸿会让她去参加太子哥哥的葬礼么?
燕宁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侍卫们从门外丢进来一套崭新的宫装。
原来,不知不觉间,门外的侍卫已经换过三轮了——天亮了。
“请您换上。”侍卫们客气地向她行礼后说,“您哥哥的葬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稍后牧将军会过来,带您前往。”
燕宁连忙走到屏风后面,换上了侍卫们给的新衣。
那是一件纯白色的宫装,形制是大燕宫装里规格最高的双层绕曲,衣摆裙角绣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
这是燕国王室人人都会备下的宫装,只有在各种白事丧事中才会穿它出席,但在这之前,燕宁从来没有穿过它。
等燕宁换好衣服走出屏风的时候,就发现牧轻鸿已经等在牢房外了。
这人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却破天荒地穿了一身白袍,长发用白色的绸带系在背后,腰侧挂着一把与他这身衣服极为不搭调的长剑。
看到她出来,牧轻鸿也没什么表示,只是向侍卫点了点头,便有侍卫开了牢门,将一个木箱子放在地上。
牧轻鸿从袖子里拿出一枚白色宣纸叠的纸花,亲手簪在燕宁的耳侧。
“就这样吧。”他说,“你自己选。”
“选什么?”燕宁问。
“这个。”牧轻鸿指了指先前侍卫们抬进来的箱子,示意燕宁自己去看。
那箱子已经被侍卫打开了,燕宁凑过去一看,差点被闪瞎眼——一箱金灿灿的金子。
然而她再仔细看去,那箱子里放的居然都是刑具!
手铐、脚环、颈链和锁链应有尽有,甚至同样的器具,还有几种截然不同的款式可供选择!
“你……”燕宁差点一口气没倒过来,语无伦次地指着牧轻鸿,“你让我戴这个去太子的葬礼?!”
“你自己选。”牧轻鸿说。仿佛让她自己选是给了她多么大的优待一样
“整个王宫都在你的掌握里,你还怕我跑?!”
牧轻鸿不发一言,只是颔首,算是默认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燕宁深呼吸,然后蹲下身,试图在偌大的箱子里挑出几个不那么打眼的镣铐。
“选好了么?”才过了一会儿,牧轻鸿便不耐烦地催促。
燕宁从箱子里挑出几个,扔在地上:“就这样吧!”
说完,她坐在床榻上,撩起裙摆,将脚镣往脚踝上扣。
这脚镣的两个金环之间只有拳头大小的锁链相连,戴上之后,只能迈很小的步子。
而这短短的链子,也导致燕宁一个人很难扣住两边,她拨弄了半晌,扣子没扣上,反而把自己弄出一身汗。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脚踝。
那只手骨节分明,虎口和指尖带有常年握兵器而造成的老茧,掌心却十分干燥温暖。
是牧轻鸿。
他仿佛没有注意到燕宁的脸色,直径伸出另一只手展开镣铐,“咔嚓——”,便锁在燕宁脚腕上,严严实实。
接着,他蹲下身,捡起燕宁扔在地上的器具,为燕宁一一戴上手铐和项链。
最后,他把燕宁抱下地,十分顺手地拍了拍她衣摆粘上的尘土。
直到燕宁在地上站稳了,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接连退后几步,猛然转过了头,不敢看燕宁。
他的姿势和态度都太自然了,动作流畅地仿佛已经做过几百上千遍,以至于燕宁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反而对他激烈的反应投去疑惑的目光。
“怎么?”燕宁问,“不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