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现下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小男孩。若是能揪出他,便能拔出萝卜带出泥,顺着这一条线,揪出幕后主使了。
“你方才说,那小男孩面熟?”
“……”
这一回,燕宁却诡异地沉默了。她想了想,忽然问:“我说过吗?”
“‘一个很面熟的小男孩’,你是这样说的。”牧轻鸿答道,又问,“你不记得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了吗?”
燕宁却更加茫然了,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反问着自己:“我说过吗?我没说过吗?我说过吗?”
“你说过。”牧轻鸿看着她,肯定地说。
距离燕宁说出这句话还不到半柱香,牧轻鸿都没有忘记,燕宁更是不可能不记得。
而这时,燕宁猛然垂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低声道:“我……我说过?”
“当然!”牧轻鸿大感奇怪,他急切地想知道那个能让深居简出的燕宁说出眼熟的小男孩到底是谁,连忙问道,“燕宁,你常年待在宫中,作为女眷,未曾见过多少外人,能让你都面熟的,定然与你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他到底说谁?”
“我……”燕宁忽然一怔。
紧接着,她眨了眨眼,忽然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小男孩,那个小男孩。”牧轻鸿耐心地强调道,“你说面熟的那个小男孩。”
“什么小男孩?”燕宁问道。
牧轻鸿皱着眉。他不明白燕宁为什么忽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也什么都没有说过的模样。
“你说你做了一个梦……”
“梦?”燕宁突兀地打断了他——她以前从不会做这么不礼貌的事情,但她做了,就好像她潜意识里害怕牧轻鸿即将要说出的话一样——“牧将军,您在说什么啊?”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应该是重伤昏迷了。昏迷中的人,怎么会做梦呢?”
牧轻鸿不再说话了。他仔细观察着燕宁脸上的表情,发现她脸上困惑的表情很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一炷香之前所有的事情和燕宁的记忆,只有牧轻鸿一个人记得,燕宁在这之前,到底说出了怎样令人吃惊的话来。
燕宁还想说些什么,但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将军——将军!您在吗?”顾元修在门外响起。
现下顾不上那么多了。牧轻鸿拢好披甲,将燕宁塞回了锦被里。
“在这里等着。”他命令道,“等我回来。”
……
顾元修已在门外恭候多时了。
见牧轻鸿一出门,他便连忙迎了上去。事态紧急,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宫中不得骑马的规矩,他为牧轻鸿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汇报道:“将军,士兵们已在宫外的城墙上与敌军对峙许久了。”
牧轻鸿大步跨上了马,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眼,问道:“对面怎么说?这‘燕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正是令属下疑惑的地方。”顾元修也上了马,一扬马鞭,在前方为牧轻鸿带路。
他的声音被风吹碎了,混合着哒哒的马蹄声传入了牧轻鸿的耳朵里。
“——对面那万军阵前之人,居然真的是燕太子燕瓷!”
第17章 假太子
燕国王宫外的城墙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战火,短短几天过去,它的新主人还没来得及修缮它,便再一次迎来了战争。
上一次,牧轻鸿还跟随在梁王的左右,随侍在侧,等到他再次登上其间,无论是情况还是心境,都已经大为不同了。
他的手指拂过斑驳的青石板砖,那上面还残留着血与硝烟浸透的痕迹。
隔着血迹向下眺望,黑压压的大军集结在城墙之下,有明黄色的旗帜随风飘扬。
他眯着眼细细看去——那旗帜上绣着木椿盛开的模样,其上有八爪金龙缠绕,那龙的面容似嗔似怒,其下一簇雪白的祥云被它踩在脚底,如金龙腾云而起,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世人——那旗帜的模样牧轻鸿太熟悉了,几天前,他才从身前的城墙上将其拔下来,那是燕国的旗帜。
而旗帜下方,一个身着与旗帜如出一辙的明黄八爪金龙太子袍的人,正骑在一匹乌云般的骏马上,仰头与牧轻鸿对上视线。
饶是早有准备,牧轻鸿也忍不住一怔。
那人的面容牧轻鸿也很熟悉,正是他前几日才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