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个时候,太和殿外的太监迎了上来,道:“公主,陛下正在殿内,请。”
燕宁认出他正是那个来将军府传皇帝口谕的太监,于是收了笑意,跟着他进了殿。
燕宁本以为马上降温,披上斗篷也没什么,谁知道她一只脚刚踏进大殿,就被殿内熊熊燃烧的银丝碳给热到直皱眉。
太和殿是皇帝起居处理政事的地方,自然不缺炭火,殿内每隔一段距离便摆上了一盆炭火,这大殿本来就大,如此一来,更是十分闷热。
燕宁的目光从遍地的炭火盆中掠过,往上方一瞧,这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摆着这么多炭火。
大殿上,梁王衣冠楚楚地坐在王座上,桌上摆着的却不是奏折,而是一盘又一盘的水果糕点。
有四五位长相美艳的女子,正袒胸露乳、衣冠不整地趴伏在他身上为他剥水果、伺候他。
‘梁王’听见动静,也从案几前的抬起头,淡淡地看了燕宁一眼。
旋即,他就埋下头去,油腻的手在身旁女子的脸上暧昧地一掐,留下了两个肥胖的指痕,这才感到满意了,随口道:“都出去吧,留公主再殿内即可。”
太监低头应了声,带着那些女人缓缓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关上了门。
那大门甫一关上,‘梁王’便站起身,将手中的朱笔甩在一旁。
“公主。”他轻轻地说,“想必将军也与您说过了。”
燕宁点点头:“是的。只是,你唤牧轻鸿为将军,你是……?”
‘梁王’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狡猾油腻的脸庞上出现这样的表情,显得十分滑稽。
‘梁王’在太监面前装得像模像样,把真梁王那满脑肥肠的样子装了个十诚十,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或许连燕宁也分不出来。
但仅仅是这一个笑容,燕宁就知道,那皮下之人定然是个十分腼腆并且憨厚老实的孩子,大约是伪装实在完美,才接下了这份苦差事。
‘梁王’还不知道自己在燕宁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他腼腆地笑了笑,轻声道:“属下乃是将军的部下之一,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倒是公主,将军已经吩咐过了,您不必担心,只是到底还要做做样子,好让太监将这件事传出去。”
“得罪了。”他说。
说罢,他一把抄起身侧案几上的瓷盘,将盘子的东西连带盘子一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接下来,就连案几上的奏折和砚台都没能幸免,‘梁王’将他们扫在地上,用十分难听的语句狠狠地高声咒骂了几句。
做完这一切,他又轻声对燕宁说:“公主,再等等就好。”
果然,没过多久,门外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还有那个太监的声音:“陛下,您还好吗?需要老奴现在进来为您收拾么?”
‘梁王’冷笑一声,抄起桌上最后一碟盛着橙子的瓷碗,毫不留情地砸在了门上!
他怒道:“狗奴才,滚!”
又过了几息,‘梁王’再次对燕宁告罪道:“公主,得罪了。”
“什么?”燕宁被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弄蒙了,待反应过来,便见到‘梁王’凑近了些她。
说实话,被这样一张丑陋的脸靠近,燕宁实在下了一跳。
但‘梁王’并没有做什么,而是伸出手,将她身上的斗篷取了下来。
他将斗篷在满地的污渍墨汁中滚过一圈,又重新将斗篷披在燕宁的肩上。
“这样就好了。”他说着,局促地笑了一下,“公主,将军已经安排了人接应,您忍耐一下便好。”
“去吧。”他说,又忽然提高了声音,看着燕宁道:“来人啊,把她押去清河公主宫中,等清河公主处置!”
说罢,还没等燕宁再说些什么,只见殿外的大门又被推开了,那个太监带着两个人,低眉顺眼地进了殿内。
许是知晓‘梁王’心情不好,那太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给了侍卫一个眼神,要他们带走燕宁,就再也不看燕宁的方向,而是跪在地上,收拾起地上破碎的垃圾。
侍卫们得了眼神,走到燕宁身前压住她的肩膀,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
燕宁不适地挣动了一下,道:“放开,我自己走!”
侍卫们闻言,倒也没有为难她,而是很爽快地便放了手。只带着燕宁往外走。
甫一出门,燕宁便被门外与门内截然不同的温差给冻得一个哆嗦。
两位侍卫对视一眼,默契地什么话也没有说,而是带着燕宁出了大殿,便向右拐,转头进了一座偏殿。
进了偏殿,两位侍卫离开单膝跪地,恭敬道:“公主,得罪了!”
那斗篷沾了水之后不仅无法挡风保暖,甚至还将她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弄湿了,寒风一吹,燕宁甚至以为它要结冰了。她被一路上的寒风吹得浑身发凉,揉了揉鼻子,警惕地问道:“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