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都是皮肉伤。”男孩低着头,俊逸的侧脸被伤痕破坏了。
温芫看着直皱眉:“怎么没处理一下?”
男孩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我怕你走了。”顿了顿,他又说:“想跟你说声,谢谢。”
这孩子怕不是傻的,俩人住对门,她就算人走了,不还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温芫盯了他一会,忽地叹气:“那里到底是你家还是她家?”
“我家。”男孩闷声说:“她脾气不好,我说要分手,她不同意,一直缠着我,还找上门来闹——”
“你这么大个子,下次她再来找茬,揍她就行了。”
“可是……”男孩子嗫喏:“……打人是不对的。”
这也太老实了,温芫无语。当然,她是不支持打人的。可被人揍了不能自卫,没这样的道理。
她站起身,低头看他:“起来吧,我送你去医院。”
不过也的确看出来女尊世界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了。明明男孩个子高大,被女人揍却完全没想过还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男孩却死活不去医院,温芫说不动他,只好开车带他回来。
不知道这男孩是天生内向还是心情郁卒,一路上两人没说几句话。
沉默地上了楼,温芫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他开门的背影:“过来。”
男孩不明就里地回头,神情懵懂。
温芫又叹了口气,觉得他神似自己小时候养过的狗子:“给你上点药。”
看到男孩眼中的踌躇,温芫挑眉:“怎么,不敢进单身女人家?”
男孩立刻走了过来,像是生怕她误会他把她当成了坏人。
温芫掩去唇边笑意——真的和她养的狗子太像了。
说起来,她真是把这个小屋布置得跟家差不多,毕竟钱够,东西准备得很齐全,药箱也准备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温芫拿着药箱从屋里走出来时,就看到男孩高大的身影沉默又局促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穿着件宽松的灰色薄毛衣,正发着呆,整个人显得灰扑扑的。
温芫坐在他旁边,打开药箱,棉签蘸着药水轻轻按在了他的脖子上。
男孩身体有明显的僵硬——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不适应和女性独处。
……又或是,被打怕了,导致对女性有心理阴影,即便两个人的距离绝对算得上是安全的社交距离。
温芫专注地涂着药,嘴里心不在焉地问:“很怕我?”
“不是,”男孩急急地回答,随即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又低声说了句:“不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还挺坦率,温芫意外地把视线转到他双眼,发现他也正抬眼看自己。
男孩偷瞄被当场抓获,忙低下了头,却不小心扯到伤口,“嘶”了一声。
温芫却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他来。
忽略层叠的伤痕,男孩其实长得挺好看。
不是那种浓眉大眼、传统意义上的好看。略长的刘海大概是为了挡伤痕的,刘海下一双无辜的下垂狗狗眼,看似是单眼皮,其实从眼尾能看到内双的痕迹。
睫毛不算浓密,但很长。眉毛轮廓不是男人们流行的那种、像是精细修过一样的边缘清晰,有种野生的自然感。上唇微翘,看起来人畜无害。
不过略颓的气质使他像是一副被擦过的铅笔画,蒙着一层淡淡的灰翳,掩盖了外表的出色。
男孩看起来又乖又呆,伤痕累累的,显得有些丧。
温芫又想叹气,这里的房子租金对于普通大学生来可谈不上便宜,他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可要家境有家境,要外表有外表,要身高有身高,偏偏摊上个家暴女,还被打成狗也不还手。
结合他身上毫无攻击性的气质,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处理完伤口,温芫拍了拍手,直接把药水递给他:“给你吧。身上的伤我就不方便处理了,你自己拿回去涂吧。”
顿了顿,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建议:“但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万一有什么内伤那就不好了——而且下次不要随便开门,前女友来了记得报警。”
唉,她本来不是这么絮叨的性子,谁叫这男孩……
实在太像她养过的那只狗子了。
男孩垂着眼,挺大的个子站在原地,耳朵尖有点红。他嗫喏着,像是想道谢又不知道说什么。
“谢谢”两个字说得多了,不知道会不会贬值。
温芫放好药箱回头看到他,有点诧异地挑挑眉:“你不回自己家吗?”
男孩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点点头,转身就开门往外走。
关上门的时候,他有些犹豫地抬眼看了看温芫,檀色的眸子闪了闪,像是鼓起勇气了似的开口:“我叫颜希。”
没头没脑的,温芫歪了歪头,但也回答一句:“你好,我是温芫。”
颜希点了点头,有些慌张地关上门离开。
温芫:……
怎么回事,这孩子也太内向了吧。
不过她也没心思想这些了——她也得开始准备酒会的事情了。
不多时,正在自己家龇牙咧嘴对着镜子上药的颜希听到对面门响,忙走到门边顺着猫眼往外看,正看到温芫行色匆匆地穿着个外套去按电梯。
她换了身衣服。颜希不错眼珠地看着,温芫宽大的外套下是修身的长裙,露着精巧纤细的脚踝,倒是没换鞋——因为一会儿要开车。
只在手里拎着一双银色的闪亮细高跟。
颜希脸上慢慢泛起红晕。
她……那么善良,还那么漂亮。
是她救了他。
“温芫……”颜希声音很轻,心中除了感激,还涌上些莫名的情绪。
温芫完全没有感应到对门大型奶狗的少年心事,行色匆匆地开着车奔13号公馆去了。
这衣服勒在她胸口,让她有点呼吸困难——可也没别的办法了。
六点半,她出现在了十三号公馆。门口保安拦住她,她把丁麓的名片拿了出来。
保安见状垂了眼恭敬让开。
温芫不动声色地往里走——看来丁麓确实比较有地位,又或许是……
丁家。
想到在典当行里,掌柜的说起“丁家”时候那神魂俱碎的样子,看来这个家族势力不小。
胡思乱想着,温芫就被带到了二楼一个隐秘的包间。这里装饰低调而奢华,随便一个配件看着都价值不菲。
房间侧面的墙上开了横条形的窗,高度一米左右,能通过玻璃看到下面的宴会厅。
这倒是个很好的地方,可以纵览全局,又很隐蔽。
温芫此刻已经换上了高跟鞋,身子纤细窈窕,向下眺望。酒会还早,没有宾客,只有工作人员匆忙布置。
“……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
嫌弃的声音响起,沙哑中带着慵懒。
温芫一下子记起了这磁性嗓音的主人——虽然一样是语气中带着嫌弃,可怎么听都比盛雁鸣的顺耳。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嫌弃只是针对温芫的衣服,而不像盛雁鸣,针对的是她这个人。
另一部分嘛……区别在于说话的人。任谁对好看的外表都会多几分宽容的,而温芫虽然阈值比较高,但仍然难以免俗。
何况,丁麓的声线是真的好听到让人过耳不忘。
温芫吸了口气,面上挂上得体的微笑,转身看向丁麓:“丁先生,你好。”
丁麓从向两侧分开的的手工刺绣丝绒装饰帘后走出,俊朗到极致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厌世神情。
他身量大约有188,温芫163的个子站在他面前,衬得特别娇小。
今天丁麓的耳坠子倒是换成了红色泪型,灯影摇晃间,像是一滴血落在脸颊上,平添几分妖异。
他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慵懒得像一只休憩中的豹子:“带来了吗?”
温芫在他对面坐下,把盒子拿出来,摆在了茶几上。
丁麓却皱了眉,眼光只在温芫身上逡巡。
温芫被他看得云里雾里,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礼仪不当之处。
还是说,丁麓突然不想买这玉箫了?那可真是晴天霹雳。
一想到这里,一向淡定的温小姐都有些忐忑了起来——别啊,她还指望这玉箫出菜呢。
正不明就里时,丁麓收回了目光,向旁边侍立的男保镖轻声说了句什么。
男保镖看了温芫一眼,随即向丁麓点点头,转身走了。
温芫一脸蒙圈地低头看看自己——啥意思?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希正在刷短视频,突然刷到这样一个标题。
“涉世未深的男孩子为什么会被强势的女人吸引?为什么自古到今,男人总会被英雄救美的桥段冲昏了头脑?
事实是,你只是——”
颜希:……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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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狗腿竟是我自己爱占小便宜是男人的天性。
丁麓心不在焉地回头看她:“打开。”
他的语气带着理所当然,明显是身居上位,发号施令惯了。
温芫环视了一下四周,看来现在就剩下丁麓和自己了。
她认命地打开了盒子,一阵流光闪过,温润地铺在玉箫上。
丁麓微微坐直了身子。
他出身豪门,从小就是金堆玉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珍宝古玩过手不知凡几,眼光之毒辣,就算是常年浸淫在古玩市场里的老手都犹叹不及。
一个月后就是他的外婆——丁家掌权人丁老太太的大寿,他看中了一个掐丝累金七宝盆,那天在旧货街,他本来是约了人看看货。
没想到,那人中途发消息说不想卖了。
丁麓随性,闻言也没什么不悦,只是有些微的惋惜。谁知道一回头,正看见街边当铺,有个女人拿出了一管镶金的玉箫。
古玩这种东西很玄学,只有多年品鉴的大师能看得出稀世珍宝会有种奇异的光华。越是品质上乘,宝光越盛——比如玉箫拿出来的时候宝光流溢,一下子就吸引了丁麓的眼球。
现下在幽静又光照柔和的地方看下来,那柔润的光华更加夺目了——纵使是阅宝无数的丁麓,也不得不承认连他都很少见到这种级别的宝物。
他珍重地拿起那管玉箫,动作轻得像是在爱抚恋人的身体,修长的指尖从箫拂过:“你想卖多少钱?”
他看着玉箫,温芫看着他。
温芫看着那双漂亮眼睛中的痴迷,很爽快地说:“给多少就多少吧。”
丁麓动作一顿,眼角微挑:“你就不怕我坑你?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说男人爱占小便宜么?”
“我信得过丁先生。”
温芫神色平静。考虑到她身怀宝物,他还护送了她一程,怎么也不像是坏人。
而且温芫心里也有个小算盘——除了丁麓这种家大业大的,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销路了。旧货街那边水太深,她只有挨坑的份——还是别了吧。
找李浩?开玩笑……这种级别的珍宝,他的路子恐怕还不够格,搭不上真能消费得起的买家。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贵气年轻男人,想起她之前在网上查到的资料。
丁家,豪门中的豪门,国内排名靠前的财阀,传承百年的世家。
据说丁家祖上甚至可以追溯到明代,建国时也做出了强有力的资金援助,当之无愧的巨富。
许是为了避嫌,多年以来从未有人从政从军,但地位还是稳如泰山。
丁麓是丁家这一代唯一的少爷。
父母双亡,从小在长辈的千娇万宠中长大,备受宠爱。算是上流社会的顶流,各豪门名媛求娶的对象。
可惜传闻他从小骄纵,性格喜怒无常,最要命的是还有厌女症。
虽然温芫很怀疑这个传闻——毕竟就接触下来,他的“骄纵”可比盛雁鸣那种疯狗式有分寸多了。
不过这个厌女症……她其实也没怎么看出来,毕竟面对她时,丁麓还是很正常的。
但传闻,他完全不能让女人靠近自己一米内,更别说身体接触。
别碰,碰就是暴走。
这种“厌女”听起来就像是心理问题影响生理,温芫眼神闪动。
要不是因为这些,凭借他的家世,以及完全不输家世的俊美容貌,恐怕早就被哪家的继承人定下了。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24岁了还没订婚——须知在豪门的世界里,一般男子早早都嫁人,过上阔夫的悠闲生活了。
当然,跟他自己的抗拒是脱不开关系的。
温芫压下眼中思量,丁麓的感情生活和心理状态都与她无关。
能定下丁麓这么一位主顾,如果他真的对古玩有兴趣,她还有满满一匣子珍宝珠贝需要脱手。
就算他没那么多需求,可他的圈子里非富即贵,说不定还能再多几个客户。
总之,为了这么个人脉,卖丁麓个好,绝对划算。
丁麓俊美异常的脸微微抬起,眼底暗芒闪动,像是质地上佳的黑玉。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女人,毕竟女人在他眼中都是一个样——功利现实,自以为是。
当然,他们这个阶层不存在把男人当煮饭夫,可也逃不过被女人当成事业助力或是花瓶的命运。
而且披着道貌岸然的皮觊觎他的容貌的人还少么?那些女人嘴上说着真心真爱,实际眼睛都往他的身上瞟——那眼神粘腻油滑,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