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可就是因为如此,大胡子才从心底感到恐惧。
这女人是什么来头?
从开头来说……她摸到他身后,二十多个人一个都没发现,直到她主动开口。
然后挨了他三拳,跟没事人似的。可她一拳就把他打飞了……
而且他甚至没看到她的动作,枪里的子弹就莫名被卸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汉风中凌乱,温芫慢吞吞地从他手里把枪拿了过来,在指尖转了转。
恶徒们面面相觑,然后惊恐发现彼此身上都出现了红色的光点。
溃败,还没等搞清楚状况,就溃败了下来。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枪,在一片茫然中抱着头跪在了地上。
温芫没起身,反而微微靠近,对着大胡子胸口的胸针轻声说了一句:“丁梦。”
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丁梦切断了通话还是没回过神来,所以没回答她。
温芫也不管丁梦是不是在听,轻笑:“等我回去。”
等我回去,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温芫起身,一只脚踩在大胡子脸上,一边抬头看向夜空。
黑压压的树顶,有不易察觉的反光闪过。
温芫嘴角微勾,谁说只有一个无人机呢?
泽塔那边也把周围恶徒缴了械,他抬手把对于他来讲略长的鬓发撩到耳后,露出小巧的通讯器,语气谈不上多恭敬:“还看戏呢?下来吧。”
朗在耳机里冷笑:“擅离职守近一个月,对你的长官就这么说话?”
泽塔装没听见。
朗是紧急跨越大洋来到洋甘菊国的,长途奔波水都没喝一口,就按照泽塔给的坐标紧急赶赴到了这里。
从采石场和树影中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穿着作战服,还有几个手中拖着狙击手。局面被控制,温芫才退开一步。
大胡子见大势已去,死猪不怕开水烫,嘶声嘿笑:“凭什么抓我?我有持枪证。”
“大半夜在废弃采石场拿着枪围人?”
泽塔凉凉的质问换来对方满不在乎的笑容:“犯法?”
他环视一圈,眼睛在温芫脸上定了定,笑又牵动撕裂的嘴角,使得他的面容扭曲:“你看她有半点事吗?是她对我施暴吧。我们可谁都没伤到。”
“你伤到了那个女孩和她的家人。”温芫突然插嘴:“你以为破坏了监控,就没人知道?”
她指了指发出细微声音的无人机:“它早就把一切都拍下来了。”
正说着,温芫忽然抬头对朗笑了笑。
不知为什么,那笑容让人发寒。
朗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啊,我得去那边看看……”
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要看看什么。
泽塔识趣地背过身,CEO和老三也配合默契地走过来,一起围住温芫,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嘈杂声中,有压抑的痛呼响起,但像是被人堵住了嘴,没激起半点水花。
温芫若无其事地起身,几个人散去,留下地上血糊糊的一个人。
玫瑰国国安局的人走过来,咋舌:“一拳能把人打成这样?”
真·一拳超人。
温芫走远了,问朗:“他在洋甘菊国内,你们过来抓人,不会有什么国际纠纷吧?”
朗嘿然:“他可是意图袭击我玫瑰国安局特工,正该我们管。”
虽然但是……温芫默默地看着伪装状态下的泽塔,他想袭击的,是“丁麓”,可不是国安局特工“泽塔”啊……
果然朗这老狐狸比她缺德多了。
“这次不怕引渡?”
“他有前科,”朗淡然回答:“他是洋甘菊国、白蔷薇国双国籍,白蔷薇国我有熟人,可不能像之前那么轻飘飘的了事。”
白蔷薇国?
温芫微微皱眉,回头扫了大胡子一眼,忽然开口:“他是军人?”
朗意外抬头:“看得出来?他行动中会刻意掩盖自己的军旅生活的痕迹,之前抓捕他时,我们的特工都没看出来。”
温芫坦然摇了摇头:“没看出来,只是猜测。”
她回头看向朗,表情凝重:“他不会是SAS(白蔷薇国特种空勤团)的特种兵吧?”
朗这次真的愣住了,过了三秒才皱眉问:“他是……但是没加入多久,就因为无视纪律被开除了,所以一身三脚猫的本事——你有什么线索?”
温芫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她见到的上一个在SAS服过役的,还是韩英的姘头徐麟,也就是蒋家姐弟和柳梧的垃圾生父。
这也太巧了,要说这个事情只是丁梦的单独行动,跟韩英一点关系都没,鬼都不信。
温芫淡淡看着远处的树影:“接下来交给你了,审问什么的我不是很熟。”
朗眼角直抽,属实,你直接一拳下去,他都半残了,还能问出什么。
温芫回头看看她,笑:“有段日子不见了,走,去喝一杯?”
朗笑着摇头,到底还是跟着她一起离去。
美女喝酒,当然要有帅哥作陪。
可恶的酒桌文化。
只不过这次帅哥们是自愿的。
公路旁的小镇里,晚上十点钟,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女人们劳动了一天都会选择在这里喝酒聊天,放松一下,当然,也有很少数的男人。
年轻的小伙子们,被自己的女友带来,或者只是单纯和朋友来喝一杯。但相比之下,比女人少很多。
可以说,沉闷密闭的酒馆中洋溢的都是雌性激素的味道。所以当大门被推开,四个靓女俊男的组合使得酒馆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秒。
这种乡下地方,哪有这样绝色的人物。不管男女,都吃惊地微微张开了嘴巴。
有小伙子注意到女友的呆愣神情,愤愤地掐了对方一把:“你什么意思!”
女孩子叫屈:“你不也盯着那个黑发的——”
酒馆再度喧闹了起来,温芫四人找了个卡座坐下。
人们继续聊起天来,只是若有若无的视线一直投来。
温芫看着对面的泽塔,忽然说:“任务完成了,你该变回去了。”
泽塔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向酒馆的洗手间走去。
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语气酸溜溜的:“他倒是听你的话。”
连她这个上司说话都没这么有分量好不好!
唉,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她颇为心酸。
温芫好笑地看她一眼,随即下巴抬起,向对面点了点:“他没有前科吗?”
CEO正抬手叫服务生过来,闻言无语看了温芫一眼——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朗看着CEO,皮笑肉不笑:“布洛克,好久不见啊。最近挺乖的?是因为泽塔给你拴上链子了吗?”
CEO大大咧咧地把酒水单往两人面前一丢:“哪里,有中介介绍工作,还不赚差价,我做梦都笑醒了。”
说着,他同情地看着朗:“说起来,NSA的工资还是那么低吗?每天出生入死,你那平层公寓的按揭还完了吗?”
温芫讶异看朗:“你买房子还要按揭?”
朗:“……”
别问了,再问自杀。
正说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坐在了CEO身旁。
温芫抬头就看到褐发的男人。
他头发微乱又茂密,在昏暗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光影下,显得蓬松柔软,让人十分想揉一揉。
形状自然漂亮的浓眉下,标准的欧式双眼皮与眼睛的轮廓平行,深邃的五官勾勒出好看的明暗分界。
这是一张结合了少年感和男人味的英气脸庞,成熟和朝气和谐统一,下睫毛浓密地在下眼睑落下阴影。
他抬眼看温芫,卷翘的睫毛下是深褐色的眼珠,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泽塔挺拔的身姿随动作舒展,这画面每一帧都赏心悦目。
他的线条是柔和的,轮廓却又略显瘦削,带着锋芒。
所有矛盾的一切都在他身上杂糅成一种独特的魅力。
温芫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唇上,不是那种柔润的类型,而是像是山峰起伏出清晰的轮廓。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泽塔,显然,他鲜少示人的真实面貌其实十分英俊。
不知怎么,温芫有些可惜起来。他这份工作总要假扮别人,这样的一张脸不应该被掩盖起来啊。
对方轻咳一声,低下头去看酒水单。
倒是朗看了看温芫,又看了看强装镇定的泽塔,忽然问了句:“你俩亲过了?”
第148章 克星竟是我自己男人有时候需要勇敢。
“我妈这人就喜欢管闲事。”
泽塔恢复了自己的声线,好听的男中音,语气中总是带着点随意的漫不经心:“看看她现在的下场。”
朗噤声。
温芫倒是抬头看他一眼,想不到这事儿对于他来说是可以随口说说的地步。
她以为他已经PTSD到根本不愿提起这段过往的。
朗抬眼看她一眼,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嗤:“每次说他都拿这个来堵我嘴。”
对比起他,她倒是更像ptsd那个。
亏她作为一个关爱下属的上司,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情绪,结果泽塔把这悲惨过往当武器反制她。
说着话服务生上了酒,几个人喝了起来。温芫看着朗一脸疲惫,拍了拍她:“还好赶上了。”
第一个无人机被狙击手击落,让灰衣人感到己方胜券在握,从而忽视了还有一个无人机悄悄潜伏在暗处。
实际上从一开始,狙击手就被国安局控制住,那个无人机也是朗下令击落的。
“诈出不少好东西。”温芫眨了眨眼,要不是丁梦那个神经质的疯子,换了韩英这个深藏不露的,搞不好还没这么顺利。
怎么说呢,第一次见面时,她本能地就觉得这女人不是很正常,还怀疑过她是不是有恋弟倾向。
没想到是单纯的极端洁党,还真是出乎意料。
丁梦能迅速在商场站稳脚跟,跟她的疯狂也分不开关系。毕竟谁见了疯狗不赶紧让路啊,不然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性格有明显缺陷,大多数时候都是巨大的弱点,如果利用好了,还是足以让她摔个大跟头。
丁梦自己也知道这点,所以用凌厉的攻势和丁家的权势保护自己。
可温芫到底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
又或者说,这些年的无往不利让丁梦自大了起来,以为这弱点已经不足为惧了。
从人的性格弱点钻空子,这事儿温芫不能再熟了。当初的韩宋就是这么被她掀翻的。
温芫抿了口酒,双眼微微放空。
不知道她最后那句话,丁梦听到了没有?
实际上,丁梦没听到。
就在情势逆转的时候,她就果断切断了通讯。
但这不妨碍她脑补出来全过程。
温芫故意示弱诈她,结果她真的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把自己暴露出来。
这也是拿捏了她对丁麓的变态掌控欲,温芫算准了她不可能不说几句废话,干脆利落地送他们见上帝。
“也……也未必……”助理看着暴怒的丁梦,咽了咽口水,勉强安慰:“您不是没自报家门吗?”
说完这话就后悔,果然丁梦猛地转身,苍白瘦削的前额浮现青筋,一双眼里是滔天暴怒,向他看了过来。
“你他妈是怎么应聘上的?”丁梦发出灵魂疑问。
她都说了自己是丁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还他妈有谁听不出是她?
助理心里也暗暗发苦,谁让您这中二病病入膏肓?还整了个审判宣言——
但他很快没工夫担心这些,因为一个金质镇纸已经向他飞来。
一只骨节粗粝的大手伸出,在镇纸离他的脸只有十公分稳稳将它抓住。
助理战战兢兢地抬头,就看到铁塔般壮硕沉默的男人向他投来一瞥。
他接收到这微不可察的讯号,立刻噤声,抖抖嗖嗖地悄悄摸出门逃了。
而盛怒的丁梦居然也没阻拦,她只是一脸烦躁地绕到一片狼藉的办公桌后坐下,从桌上捡起一根摔散了的细烟叼在嘴里,另一只手举起火机,打了几次都没点着。
她的手抖得非常厉害,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极度的愤怒。
这已经是温芫第二次成功算计到她了,丁梦为这事实感到无比屈辱。
上一次是韩宋那个蠢货拖了后腿,这次却是她们的1V1。
她叼着烟,没再继续尝试,而是忽然动作一顿。
“那不是阿麓。”
她喃喃地吐出一句话,眼神空茫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沉思。
房间里静了十几秒,她猛地把烟从嘴唇上扯下来,重重往桌上一拍,怒吼:“那不是阿麓!”
她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那真正的丁麓呢?!
如果从他们撤走后开始算,如果他是坐飞机,那这会儿他早就到了治安极好的洋甘菊国首都。
一切机会都错失了!
丁梦力道极大,留得半长、修得形状漂亮的指甲都磕得裂开,可她恍然未觉,目眦俱裂。
温芫他们选择走公路的时候,她还觉得是意外之喜——省着自己在机场布置,逼得他们不论如何都要走公路。
丁梦还说怎么这么顺利,还以为是自己的计划周密。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陷阱!
她以为是自己在给对方编织的陷阱,可却从一开始,自己就踏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
丁梦浑身发抖,满眼的疯狂。
忽然一只大手执起她的手,小心地修剪她裂开的指甲,防止它开裂到甲床,撕裂娇嫩的皮肉。
男人的体温顺着指尖传到丁梦发冷的身体,她的颤抖逐渐缓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