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盛雁临的下巴更尖一些,更有些人偶的精巧感。温芫看着他这样,莫名有些怀旧起来。
当然不是怀念盛雁鸣和那段糟糕的经历,只是想起刚穿过来时的自己。
虽然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罢了——毕竟就算那时候,盛雁临也还是个不讨喜的小腹黑。
温芫随口问:“你哥呢?”
她来北玫瑰洲分公司,作为地区首席执行的盛雁鸣居然没到。
倒不是她讲排场,只是以那人兢兢业业的程度……
果然盛雁临解释:“盛总受邀去参加枫叶国举行的全球能源峰会了,你来的突然,那边也不好推,所以……”
短短一句话听得露娜又开始翻白眼。
虽然盛雁临是盛雁鸣的亲弟弟,但在他哥手下工作。叫一声“盛总”,理所当然。
可温芫是温氏的总裁,也是他和他哥的顶头上司,他反而要姐姐,还称呼“你”。
真是莫名其妙。
但温芫也没在意,这小子死皮赖脸,她也多少习惯了。
自从离开盛家后,温芫就没怎么和盛雁临见过面。
她只知道盛雁鸣离开盛家后,盛雁临也被送出国读书。读完本科读硕士,读完硕士读博士。毕业就直接进入温氏的北玫瑰洲分公司,在盛雁鸣手下工作了起来。
因为十年前这小子的骚操作,温芫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只是感叹一句盛雁鸣这工作狂,敢把接待老板排到工作之后了。
但她也不在意就是。
反观盛雁临,倒是比以前沉稳了很多。曾经青涩阳光的校草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精英金领,没有毛头小子的浮躁,举手投足都是从容,却也不缺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倒是不惹人讨厌。
温芫随口问了几句分公司的状况,盛雁临对答如流。几个人才走出去几步,忽然迎面开来几辆豪车。
这里是专供私人飞机停落的区域,车当然也能开进来。
可盛雁临毕竟不是盛雁鸣,根本没想到这事儿,车都停在停车场了。见到这阵仗,不可避免地一愣。
身后露娜嘴角却勾起一个阴险的弧度。
果然下一秒让她更幸灾乐祸的事情发生,只见之前的黑色车队后方又冒出来一辆银蓝色跑车。造型非常前卫,显然是辆充满科技感的概念车。
这车像个幽灵似的往前一飘,越过车队停在温芫面前。
温芫都懒得表达无语了,十年了,一开始的无语都变成了习惯。
只是看到贝森穿着一身高定三件套从车上走下来时,她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这是干嘛?”
贝森的胸口还别着白玫瑰。跟上次见面相比,他头发略微长了点,微微垂下。
老狐狸气质越发内敛,身材健硕。十年前美国甜心的俊美阳刚经过时间淬炼,显得更加深沉而吸引人。
配上价格不菲的衣饰和豪车,是放到网上会被无数人争相喊糖爹的程度。
贝森却向前几步,眼里带着笑意低头看她。
他的压迫感让盛雁临都忍不住退开半步。
温芫却没看贝森,而是微微侧了身体,从他健壮手臂旁看向车队领头的那辆,正有一个身影从车上下来:“RICK.”
于是玉色眼睛的俊美男人迈开长腿走过来,淡淡瞥了贝森一眼:“婚礼就快开始了,你还有空在这磨蹭?”
贝森耸耸肩:“你不是也在这?我记得请柬也寄给你了吧。”
温芫听第一句时不动声色地大惊,以为贝森和RICK出柜了;听到后面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但她还是皱了皱眉,问:“你要结婚了?”
贝森吃惊地瞥她一眼,漂亮的冰蓝眼眸在她脸上定了一秒,随即失笑。
他没回答,只是趁几个人没反应来,拉着温芫就塞进车里,随机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只留下RICK和盛雁临两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而一旁的露娜只是推了推眼镜。
伺候了这位任性大少爷近十年,她早就猜到他有这么一手——论无耻,在场的谁是他的对手。
车像闪电似的蹿了出去,没多久就开上了跨海大桥。
后面黑色车队紧紧坠着,就是不知道盛雁临和露娜被甩到后面多远了。
“这么不想我结婚?”
贝森忽然开口,语气带了点笑意。
温芫这会儿也早就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哪有要结婚时新郎跑出来的道理?
认识十年,她也早就“被迫”对贝森十分了解了。当即也懒得解释自己只是一时惊讶才犯蠢,干脆手肘撑头看外面夜色。
贝森却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在车内略显迷幻的灯光中,就像是科幻大片里的男主角。
温芫在来之前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仗着兵王身体精力充沛又坐了十多小时飞机。虽然现在也还在承受范围内,但她也没放过补觉的机会。
等她再醒来时,正靠在一个肩膀上,身上还披着厚厚的大衣。
车里的空调开着,身边依靠着的身躯体温略高,透过衬衫穿到她的身上。
温芫清醒一向很快,但此刻车里暖暖的,让她也变得慵懒了起来。
她没睁开眼,只嗅到男人身上的气息被暖风蒸腾,淡淡地在车厢里扩散。
皮革和烟草,苦檀香中带着细细的柠檬气味,清新和厚重交融,层层叠叠,像是身边这人曲里拐弯儿的花花肠子似的。
每当你想要仔细辨认其中有什么,总会被另一种气息牵走注意。等你匆匆忙忙追过去,却发现又被某种新的味道蒙蔽了。
但不管怎么说,温芫并不讨厌这味道——否则,也不会默许他十年如一日、不厌其烦的“纠缠”。
她没睁眼,但其他感官却依旧敏锐。能听到车外的声音,透过隔音良好的玻璃传来,像是从水下传来,模模糊糊。
有音乐,有对白,还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偶尔还有汽车开动的声音。
并不吵闹,反而显得更加宁静。
一片宁静中温芫开口:“婚礼几点开始?”
“过去一半了。”
贝森的低音带着振动从她搁在他肩膀上的侧脸传来,语气满不在乎:“船长跟你的下属应该都快吃完饭了。”
温芫叹气。
她这阵子忙得翻天覆地,刚才在路上才想起,的确在国际新闻上看到过玫瑰国有一个著名老钱家族的继承人在本月大婚。
当时露娜还提过一次,那是贝森父亲的家族,新娘子就是贝森的表姐。
好歹是近亲,也是相当有头有脸的家族,居然就这么直接缺席了。
她顿了顿,想问贝森是不是打的把她抓去当女伴的主意——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可没少尝试和她同框,然后满意地收获各种杂志小报上对二人关系的风言风语。
简言之,就是不请自来出现在她出现的场合,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蹭镜头,让人以为两个人是约好前来的。
哪怕不是真的,让那几只吃吃飞醋也是好的。
但温芫没有一次是真的和他约好的,圈子里也大多数只是当笑话看看。至于那些抨击贝森没有男德倒追女人的声音,老狐狸自然是当没听见。
可如果这次去了贝森家的婚礼……
温芫毕竟是牡丹国人,而且其实贝森家对他“不检点”的行为也早有不满。虽然拿他没办法,可定然是没给远在东方的温芫发请柬的。
如果这样温芫都会跟贝森一起出现在婚礼上……那上二人的关系就再不算是空穴来风了。
瞬息之间温芫就想明白了这一切,说实话,老狐狸干出什么缺德事她都不意外。
甚至说,就算两个人绯闻坐实又能怎么样?现在国内媒体已知与她关系亲近的就已经有两个了,也并没有人对她口诛笔伐。
毕竟她是女人。这个世界,对女人始终是宽容的。
如果爆出她和贝森关系不纯洁,挨骂更多的也就是男方而已——虽然贝森压根也不在乎。
这还真是印证了一句,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绑架你。
可她没想到的是,最终两个人并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
温芫缓缓睁开眼,看到一片漆黑中,眼前远处是一块简陋幕布,正放着电影。
老电影,很有年代感。空地上稀稀拉拉的几辆车,都熄着灯,像是里面的人都在认真看着电影。
这里居然是个露天的汽车影院。
温芫愣了愣,随即想到刚才的音乐和对白声,无奈:“不去真的没事吗?”
他们这种地位的人,一旦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媒体无限放大。
那可是他外家的继承人婚礼,分量之重,可不是一般场合能比。
温芫还靠在贝森肩上,暖风熏得她懒洋洋地,她看不到贝森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我不想吵醒你。”
就因为这?
温芫有些啼笑皆非,就他翘了这场大婚,还放弃了和她强行绑定,就仅仅因为这个小小的理由?
“我从来没见你在车上睡着过。”
贝森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你总是一副精力用不完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直接在车上睡着了。”
所以他才不忍心叫醒她?
在他的心里,她能好好休息,是比那些更重要的事吗?
贝森说得很坦荡,的确就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他对名声什么的一直不怎么在意。
反正农场一半以上都握在他手里,世俗的那些束缚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也许普通人还会因为被人荡夫羞辱感到难堪,可对他来说,这些东西根本无关紧要。
他的家族没偷没抢,靠经营农场有了今天的规模。他自己有钱有貌,难道还会因为生活不如他万分之一的人说的话难受吗?
不过是借机发挥自己生活的不如意罢了。
所以贝森除了在生意场外,行事相当随心。就连缺德,也很坦荡。
他会对温芫死缠烂打,甚至会用抢人去婚礼这种烂招。
可他也会因为不想吵醒她而放弃自己原本的念头,在城市边缘的僻静影院享受心上人靠在自己肩头的片刻时光。
他说完后半晌都没听到温芫的回答,于是贝森盯着屏幕,又说:“还困就再……”
“那是因为我对你没有防备。”
温芫声音淡淡在车里响起。
贝森愣住,冰蓝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睁大。
十年了,他虽然没像丁麓那样跟温芫共患难过,可她实在太过鲜明,他又观察细致。
贝森知道,温芫看起来云淡风轻,可其实十分敏锐,警惕性也很高。的确如她所说,如果不是对他毫无防备,至少他车停下的瞬间,她就该醒来了。
可温芫就那么安静地睡着,睡颜平和美丽,哪怕他忍不住伸手把人揽过来也没有惊醒。
他其实知道她是不排斥他的,可这些年来,她始终没对他表现出什么暧昧的态度,都是他自己在一头热地主动。
这还是贝森第一次从温芫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温芫说完,发现贝森反常地沉默,缓缓从他肩上抬头,却被一片阴影笼了下来。随即唇瓣温热,车里空气中男人身上淡淡的味道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贝森曾经吻过她,但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
不说温芫,就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会喜欢她这么久。
那种感情历久弥深,他甚至没法像刚认识时那样大大咧咧地吻她,似乎越是沉湎反而越是怯懦。
哪怕是不可一世的老狐狸也不能免俗。
他的吻很绵长,裹挟着温芫的呼吸,让她不得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她抬着头,脖颈扬起漂亮纤细的弧度,承接着积压了十年的汹涌情感。
老狐狸修长的大手捧在温芫清晰的下颌线,像是捧着易碎的精美瓷器。可他的吻又带了些凶狠,像是过于漫长的守望后终于等到回应,反而有些怒气冲冲的委屈。
他惩罚似的轻咬温芫的下唇,用犬齿稍微施加压力,可又很快用舌尖安抚,矛盾又珍重。温芫被他疾风骤雨的吻压得微微带出来些喘息的气声,却很快被他更加凶猛地吞没在喉间。
露天影院仅有的几辆车里,甚至没人注意到那辆隐藏在大树阴影后的豪车——夜晚给了它天然的掩护,否则凭这外形就已经足够抢眼。
男人压抑地低喘着按下按钮,前排座椅缓缓下放。而同时,他哑着嗓子说了句指令,车窗颜色也逐渐变深——温芫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单向防窥模式。
“你……”温芫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失笑:“这车怎么……”
怎么感觉就不是用来干什么好事的。
“是啊。”
贝森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在她娇嫩的脖颈上——又在她的嘶声中迅速松开,珍惜地用指尖轻抚细小的红印:“我买它就是为了干这个的。”
这话纯属胡扯。他自己都没底,温芫这冰山到底能不能被他捂化了。
听着温芫的闷笑,他更加恼羞成怒了。
温芫的手指划过他结实的肌肉线条,微微叹了口气。
这倒的确不在她的预想之内,但此刻的氛围太过美好,更何况美国甜心那头漂亮至极的金发还在她指缝中像生丝一样轻轻扫过,那双冰川般的淡蓝双眼还在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眸。
贝森是个优秀的商人,除了在温芫身上,他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即便是对温芫——此刻这不肯吃亏的家伙,也要把这些年的时光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实在是很健壮,肌肉非常漂亮。车虽然是豪车,可到底空间有限,温芫气喘吁吁,于是干脆使了个巧劲,一个翻身两人就调换了位置。
被按在座椅上的贝森却并没有因为这突变惊到,温芫手掌下,他火热胸膛起伏,着了魔似的看着俯视他的女人。
温芫好笑地看着贝森:“得寸进尺。”
话没说完,就被拉住手腕,失去支撑地落下来。
两个人的体温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相互浸染,最终融在一起。这是种很微妙的融合感,明明是不同的个体,却在某一刻成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