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久知手里拿着一张口供,他跟虞砚说,那个奸细最终没有熬过酷刑,都招认了。
虞砚深神色淡淡,接过口供,一边看,一边往营帐走。
孟久知忐忑地用眼睛瞄着男人,他总觉得,虞砚今日身上的气场格外强大。
挑起门帘进了账,虞砚将头盔随手挂起,在桌上将微皱的纸张铺平,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紫檀木镇纸压上。
孟久知瞥了一眼,瞧见那镇纸似乎不是什么寻常之物,再三犹豫,还是没有多嘴。
他只在心里嘀咕,自家侯爷也爱收集一些小玩意,他向来就是买来摆着放,每次看到都会买,就像洁癖一样,是一种本能。
可买来了也是往府里一放,一年半载也想不起来回去一趟,又瞧不出有多喜欢。
安北侯是武将,平时鲜少舞文弄墨,虽然孟久知也知道,安北侯的文采极佳,更是写了一手好字,可他平时连正事都懒得做,遑论附庸风雅了。
这种无所谓的文房四宝向来就是有的用就行用,手边没有,从地上捡起块石子就当镇纸,随手折下一根树枝便能当笔墨。
今儿真是稀奇,竟然破天荒的随身携带这么精美昂贵的镇纸。
“他没有提是谁派的死士盯着明娆的?”
虞砚一目十行浏览完,合上纸,第一个问题便是关于夫人的事。
孟久知道:“问了,他说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轻声笑了笑,“你来猜猜。”
他一边说着,一边牙齿轻轻咬了下舌尖,那处又传来丝丝痛楚。
他有一瞬走神,眼前蓦地闪过女孩那双雾蒙蒙的双眸,还有那张被他吮得发麻发红的唇。
反复将被她咬破的舌尖抵在上颚,感受着她带给他的伤口,男人眼中笑意愈发明朗。
孟久知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呆愣愣地重复:“要属下猜吗?”
男人淡笑着嗯了声。
孟久知被这笑容蜇了眼睛,忙垂下头,“属下不知……”
心里却喊了声“见鬼”。
他倒不是真的一点猜想都没有,暗卫所截杀的死士肩膀上有明显的身份印记,这未免太张扬,好像生怕让人不知,来杀人的是二殿下的人一样。
连孟久知都要多想一想会不会有人栽赃嫁祸,更何况是安北侯这样谨慎的人。
孟久知的想法有,但他说不出口,实在是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他一会觉得主子今日心情不佳,好像下一刻就要找个人砍了脑袋玩玩。
一会又觉得,主子心情莫名其妙又好了,孟久知又开始担心虞砚是不是再说几句话就又打道回府陪夫人去。
“你也不知?”虞砚笑了,从桌上一摞书中抽出一卷军事地图,指着上面位于两个方位的大本营,“那让本侯来猜猜。”
孟久知收了胡思乱想,上前观瞧,虞砚指着的分别是西戎王庭的二殿下与三殿下的驻营地。
“白霁表面效力于二殿下,但他实际忠于的却是三殿下。”孟久知说道。
虞砚先前在审讯的时候便说过,那时只是猜测,白霁的反应佐证了他的猜测,但是他当时并未顺着这条线深思下去。
虞砚颔首,“他们已经将目光放在本侯身上,本侯不喜欢被动的感觉,所以,即日起,派人盯紧王庭那边的动静。”
“那依您看,这次是谁要伤害夫人?”
虞砚微眯了眸,心中升起冷意,唇畔勾起冷淡的弧度,手指在稍远的地方点了点。
“这是……二殿下?”孟久知抱拳,“属下这就去。”
白霁明面帮着二殿下,但实际上这回针对明娆的计策,白霁并未参与其中,他已经被俘虏,没有出谋划策的机会。
他能对着虞砚先透露出王庭有人将目光盯向他的夫人这一消息,也说明他对明面上的主子心并不诚。
否则他大可只字不提,完全没有必要在受过了一轮酷刑以后,没头没尾地提这件事。
虞砚猜想,关于明娆的身份,三殿下那边还不知情,否则明娆的日子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或许是白霁先发现了安北侯娶亲,而夫人来到了凉州,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先告诉了假主子二殿下,他后面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把二殿下卖给了虞砚。
白霁卖了虞砚一个人情,激化了二殿下与安北侯的矛盾,帮着三殿下借刀杀人,这是一石三鸟。
可惜,虞砚向来不懂得什么叫共赢,什么叫合作,更不知道“还人情”和“知恩图报”这几个字怎么写。
毕竟他向来就是没心又冷情的人。